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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一下一下地颤动着,门外的人听到异样动静便尝试着打开门锁。
破旧厂房,老锁易开,地上还落着许多铁锈碎片。
撞了几次,门猛地往里拐,碰到墙壁,“咚”一声,铁门还留着丝丝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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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门的是一个女孩,手里拿着啤酒瓶。
剪着短头发,很瘦却很飒。
她第一眼便被这场景吓到了。
血迹以及...匍匐在地上,无声开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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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瓶终究是不慎从她手中滑下,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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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孩瞪大眼睛,微张着口说不出话。
看了几秒,才发现站在血迹后的....那个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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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龇着黑黄的牙,阴森森地笑。
更像一个神志不清的虐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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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脸上的表情十分微妙,由吃惊再到恐惧。
她脸豁地发白,攥紧了指节,没来由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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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听到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发出声音,就像是花了浑身气力吐出来的:“救...救我,求你..."
女孩听懂了。
求求你救救我吧。
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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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鹿晗最后一次放下尊严乞求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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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救的呼号。
照明灯将他的伤口暴露得一览无余。
心跳检测仪的滴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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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隔着你我那些迷惘空洞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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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净的白布被染成血色,手指上夹着夹板。
他在吸氧。在沉睡。
好让他稍稍摆脱刻骨铭心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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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救室里空荡荡,依旧消毒水弥漫。
还有身穿手术服的医生们的低声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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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麻药的注射和吸入下,脑袋昏沉沉的,想睡觉。
没有梦,没有痛,有的只是陷入其中,无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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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属器皿相撞,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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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闭着的手术室大门,轰然打开。
千音条件反射地站起来。
时常三个小时的焦虑,悬在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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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见医生取下口罩,却猜不透他的想法。
“你是患者家属吗?”医生对着千音问。
“我...嗯,他姐姐。”千音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说了。
“患者中度受伤,肋骨骨折两处,短暂性失聪失明,以及...各种伤口。已经没事了,可以办一下手续。”医生拿着平仄的语气,就像一个故事,没有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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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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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音深吸一口气,从胸腔缓缓吐出。
该死的,费我一瓶酒。
她想着十分不悦,却忽而掩面,泪不经意从指缝里无声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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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着笑,笑着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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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是因为,他是鹿晗。
那个浑身是血,被人殴打的,竟是鹿晗。
哭是因为,为什么他偏偏是鹿晗。
偏偏上天又让她遇见他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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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门口的冰冷座凳上,埋着头。
想着医生和她的对话。
——家属呢?
——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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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说,我不认识你,鹿晗。
那对话,是不是会变成这样?
——家属呢?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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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彻夜未眠。
看着看着病床上缠着绷带毫无血色的鹿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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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药还未散,人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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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蒸雾绕,高楼林立,钢筋混凝土里也是无常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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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把记忆带回那段青涩往事,就像梦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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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夏天。
是热气不散,鱼龙混杂的巷子。
千音就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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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里嚼着口香糖,斜挎着背包,每天这个时候走进这个巷子里。
反社会型人格,不喜欢寻常。
千音碰上了件有趣的事。
好久好久不闹腾的巷子开始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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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今晚,热闹重演,打斗声此起彼伏。
摔酒瓶的摔酒瓶,脏话哀嚎一箩筐,嘻,你看,多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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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音就顺着弄堂找音源,她对这个地方万分熟悉,一大群人追过来要揪住她往死里揍的时候,她都熟悉这里的每一个捷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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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音放慢速度,摸出一根烟,却没找到打火机。
她心里暗暗骂了一声。随后将那根烟扔回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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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看热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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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打闹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她那颗雀跃的心,好久不这样了。
依旧是那堵带着铁丝网的大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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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音看到地上被打趴的那人,怜悯地笑笑。
呵,又是个新来的。
但凡在这里待过几天,都知道这里死路一条。
这是千音自己被打得浑身劣迹斑斑,头发被剪得七零八散后,懂得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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