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陆尘从小听着赞扬声长大，有着一副好皮囊，又有一颗好脑子，顺风顺水地长成了现在温文尔雅的样子。

可是再怎么温和有礼，骨子里还是带着点文绉绉的清高，能让他认认真真瞧上的人不多，所以那一年的惊艳，让他记了好久。

那是他在初三时的一个市级辩论赛，他带着小组一路杀上决赛，最后发现和他进行最后一战的小组领头人居然是个女孩子，而且那个女孩还只是初二的。

他当时知道时愣了一下，这次辩论赛并不算简单，一个初二的小姑娘带着组员进了决赛，很厉害了。

当天他发高烧，嗓子哑得说不出话，被组员半强迫地架到了观众席，另找人补上了小组人数。

他并不担心决赛赢不了，这个小组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人均水平很高，对面的小女孩只是初二，阅历差距摆在那儿，冠军是手到擒来。

可他没想到自己的小组会赢得这么吃力，到后半段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小姑娘担任二辩手，她的思维和反应力非常敏捷，辩驳角度也很刁钻，好几次差点把他们这边的二辩给绕进去，最后他们以微弱的优势赢得了冠军。

比赛结束时，小姑娘带着张扬自信的笑，向对面放话：“再有下次，我一定赢你们！”大厅明亮的灯光将她身前铭牌上的三个字照得熠熠生辉，在陆尘心里烫下一枚烙印。

路曼曼。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后来他每次回忆起来，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那个明亮的笑容。

而这个他只能在记忆里回味的笑容，她却能对另一个男孩毫不吝啬地露出。

那是一天傍晚，他终于下定决心去路曼曼的学校找她，至少也要让路曼曼认识自己。

他在门口等到了放学出来的路曼曼，她却紧紧追着一个男孩。他看见路曼曼扬着笑脸，紧贴在男孩的身侧，说：“马小跳，你别害羞啊，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

那个名叫马小跳的男孩不自在地别过脸，“我都说了你听错了！”

路曼曼大声地笑起来：“太可惜了，下次我要带个录音笔，一直开着，录下来！”

“没有下次了！刚才是你幻听！”

路曼曼只顾着捂着肚子笑，没留神被翘起的地板砖绊了，整个人往前倒。马小跳下意识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帮她稳住身子，路曼曼还在笑，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动作，马小跳收回手，“还笑！等会儿摔死你！”说完恶狠狠地快走了几步，想把路曼曼甩在后面。

那个伸手去扶的动作太自然了，自然得两个人都已经不会在意了，于是显出点亲昵来。

陆尘站在校门旁看着他们走远，最终还是不敢追上去。

可能第一次的退缩，就会在人的潜意识里划了一条安全线，而安全线的那一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人怯弱了。

所以这一次，即便陆尘将手里的伞柄攥得再紧，也依旧没有给他带来任何追上去的勇气，他只能像六年前的那个傍晚一样，停在那条安全线的边缘，望着两人离去。

作者君我写着写着都觉得陆尘的暗恋好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