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与人（1）

仙界明确规定，仙与人之间不可有任何除公事外的交集，更不可产生感情。并不是因为神仙们有多高贵，也不是因为凡人们有多卑微，而是因为情爱这种东西，它像一种特别的毒药。入口是甜的，滚到喉咙里是暖的，可到了胃里，会疼，之后五脏六腑都像是被刀刺过一样，它不会让你死，但是痛不欲生。

　　其实，说不清多少年前，或许那时还没有如今的车水马龙。但那个时候，仙和人，是可以像兄弟姐妹，亲人朋友，甚至是爱人一样相处的。

　　为例的，是那么那么久以前的一位神仙，他是掌管众仙的上君——元筱。他当真是个没神仙架子的神仙，整日化了本相，浑身闪着仙光在人间晃荡，世人们都爱他敬他，同时也怕他。那是有个胆子大不怕死的小书童成天围着他转，说：“以后我长大了也要当神仙！神仙好厉害好厉害，可以活好久好久，可以吃到好多好多的花糕！”

　　元筱看着他扬起小脸一本正经的样子，呵呵地笑了，告诉他说，以后他要是当上神仙，他就安排他去掌文！

　　那个胆子大又不怕死的小书童就是文衡，后来主司文脉的文衡清君。

　　再小的孩子，也终究是会长大的。文衡也由一个小书童，长成了一位眉清目秀的翩翩公子。他看上去总是冷冷清清的，只有元筱看出了他眉目间的温柔，也知道那温柔都是给自己的。文衡哪儿能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呢？又何尝不知元筱心中所想？只是文衡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个坐在了云端的人。

　　哪怕那个人已经屈尊，弯下腰，伸出手来想要拥抱住他。

　　可他由衷的认为，他不配。

　　在他心里，元筱哪怕是粗衣布鞋，身上仙气腾腾怎么也盖不住；而他哪怕是穿金戴银，也抵不过元筱一丝气韵。他当真和他隔了太远的距离。不只是一层纱、一道栏栅，也不只是一条河、一座山。

　　而是一整个世界。

　　文衡和元筱都明白对方的心思，可谁也不愿意先说，只保持着这种忽远忽近的距离。

　　朋友之上，恋人未满。

　　元筱保持着这种看破不说破，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时间。他作为神仙自然是寿命无穷尽，而文衡呢？他只是一个凡人啊！他的生命不过只有那么短短的几十年，最多也不过就一百多年。一百多年对元筱来说不过弹指，对文衡来说是一生。元筱不想用白头偕老这样一个根本不可能的实现的诺言，骗文衡将一生都栽在他身上。

　　文衡也清楚这点，但他不甘！可是再不甘又能怎样？当神仙这种事情，元筱也决定不了。

　　最后，一个人耗尽了一生，一个神赔了百年时间。

　　当然，故事并不是这样就完了。

　　又是许多许多年之后，在元筱认为自己已经忘记文衡的时候，文衡终于转世了。此时元筱在天上掐指一算，已经过去快五百年了，可还是没能忘掉那个人。于是，自文衡去世后再没下过凡的元筱，“轰隆隆—”地下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