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过雨的京都弥漫着一股泥土的味道。
阿宛双颊通红，嘴角嚼着轻笑，弯了弯眉目，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将桌上的碗朝墨染推了推。
“我做的，你尝尝。”
墨染含笑，低头咬了一口碗里的丸子，尝到嘴里甜腻的味道，眉头一皱。
阿宛着急了，慌忙把碗端到自己面前：“黄大娘跟我说你最喜欢这个的。”
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掉，墨染对着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也说不出什么狠话，强迫自己咽下丸子，又揉了揉阿宛毛茸茸的脑袋。
“我喜欢吃，阿宛不要哭了好不好？”
阿宛止住了眼泪，抽泣：“是阿宛做的不好吗？”
“不是，阿宛做的最好了，我，很喜欢。”墨染心疼的替阿宛擦着泪痕。
“公子，该去接秦小姐了。”下属小声提醒。
墨染要起身，才发现衣角被阿宛死死攥着，阿宛无辜的眼神让墨染不忍心把衣角抽出来。
“不要去，不要去好不好？”
她从小就喜欢这个比她还漂亮的男孩子，可是他那时候眼里只有另外一个人，现在她好不容易让他把自己放心里了，可那个人又回来了……
“乖，我马上回来。”
听着墨染安慰的话，她忍不住迷茫，忍不住不安，想起家里下人说的，墨染终究会娶那位，她心里就像被刀割了一般。
“不要。”
她小声反抗，见她不肯，大滴的珠子不要钱的往外冒，墨染又伸手去擦。
他越擦，阿宛心里就越酸，这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墨染只好搂着阿宛轻哄。
“是不是秦姐姐回来，你就不要阿宛了？”阿宛把头埋进墨染怀里，闷声说道。
墨迹拍着阿宛后背，眼底是冰冷，亦是坚决：“我不会娶她的，明天我就去退婚。”
阿宛摇了摇头：“退婚对你和秦姐姐的名声不好。”
她知道退婚对双方名声不好，可听见墨染说要退婚，她心里是开了花。
“到时候我会承担所有骂名，阿宛不用担心她了。”墨染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成功让阿宛破涕而笑。
“你怎么不觉得我是在担心你啊？”阿宛伸手捏捏墨染的脸。
“不会，我的阿宛最善良了，她从来不会担心我。”
墨染低着头和怀里的阿宛对视，眼眸深邃，似乎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阿宛愣了一会儿，仿若置身于冰雪之中，从里到外，浑身没有一点温暖的地方。
那怕从云里悄悄透出来的阳光也没能温暖她。
浑浑噩噩，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的墨府，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她只想把自己关起来……
一个人，一个人呆着……
墨染还是娶了秦禾，十里红妆，那炮火放了三天……
阿宛看着铜镜里面容僵硬的自己，费力的扯出一抹微笑。
不是早就知道结果了吗……
为什么还要那么伤心……
阿宛不甘心，她去了墨府。
“秦姐姐……”阿宛的声音沙哑，还带着委屈。
面前干净利落的女子面带不喜：“别叫得那么熟络，你是阿染的表妹，不是我的。”
“秦姐姐！”阿宛忍不住提了声。
秦禾微妙一笑：“白小姐，你应该叫我表嫂——”
表嫂这个称呼在口齿间打转，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眼眶一红，正打算说什么，秦禾却退了几步：“你这副表情做什么？我可没欺负你啊！”
阿宛一僵，忍着没哭，阴阳怪气：“怎么？秦小姐还怕我这一届女流不成？”
“笑话，我秦禾怎么可能怕你？！”秦禾高傲的昂着头。
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那是墨染——阿宛看着桌上已经凉了的茶……
“啊！”
“秦小姐，你不喜欢我就算了，何必这样羞辱我？”
阿宛红着眼眶控诉。
刚赶来的墨染看见被泼成落汤鸡阿宛无助的站着，毫不犹豫的脱下外袍，披在阿宛身上。
“秦禾！你够了！”
秦禾悄然红了眼眶，不可置信却又意料之中：“阿染，你不信我！”
“事实就摆在面前，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以为你是谁啊！”墨染暴怒，冲着秦禾就是一顿吼。
秦禾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冷冷的看着被墨染护在身后不知所措的阿宛，拿着茶杯泼了上去。
“不泼你一下，我还真对不起自己。”
秦禾落寞的背影让墨染很不是滋味，低了眉梢，满是失落感：“她脾气不好，以后你别来了，我让下人送你回去。”
阿宛本想抚上墨染低垂的眉目，可心脏炸裂般疼痛，她死死捂着心脏。
这一刻，眼泪怎么也流不出来。
后来阿宛再没去过墨府，也相了亲家，定了婚事，就在下个月。
叶府的小姐邀她一同去寺庙祈福，她许久未出门了，想了想也同意了。
到了寺庙里，阿宛看着小厢房角落里五花大绑 ，伤痕累累的秦禾，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人已经给你带到了，尽快处理吧。”
叶小姐说完，自己退了出去。
“秦禾。”
阿宛上前，钳着秦禾的下颚，迫她抬头。因为用了几分力，掐得秦禾皮肉泛红。
另一只手掏出了匕首，缓缓在秦禾身上划。
门被一脚踹开，阿宛吓得手一晃，秦禾脸上立即出现了不轻不重的一道血痕。
门外的人红了眼，扔了剑不敢动，生怕自己的动作让阿宛再在秦禾身上划一刀。
“墨染——你过来。”
阿宛唤着他的名，可他怎么也不敢动，阿宛无奈了，抖了抖匕首，笑盈盈的看着墨染。
“墨染——你过来。”
墨染一个七尺男儿，真的被吓怕了，他怕一个不小心，秦禾就性命不保。
看着墨染那样，阿宛的眸子逐渐暗淡，她扳开墨染的手。
自己的手死死握着墨染的手，两手中间夹着那把匕首。
可能这就是她最后的挣扎，力道之大，连墨染都挣不开。
“墨染，你手里握着的是我最后的深情，也是你能赢的筹码。”
阿宛握着墨染的手提到了胸口处，猛的迎向匕首，听着衣料划破的声音，听着皮肉划破的声音。
阿宛松了手，无声的朝墨染说了一句话：
下辈子，你一定要好好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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