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第一次受伤,但这种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距离死亡一步步逼近的意识还是让伯贤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身上有几处中了弹,他渐渐感觉不太出来了。一开始带着灼伤的强烈痛感,渐渐变成了不断感觉到有血液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出,然后慢慢变冷,呼吸有一下没一下的,短促而无力……
边伯贤小雪……
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伯贤已经不确定自己是闭着眼还是睁开过了,半张着嘴,他也不太确定自己是心里在默念着,还是有发出声响。
边伯贤小雪……
他很想像每一次一样亲口告诉夏雪,事成了。也想倒上两杯红酒和小雪碰杯庆祝一下。
即使每一次都表现出很坚强的样子,这一次,伯贤暗暗想,如果还能见到小雪,问她疼不疼,问她还好吗……他会说,疼,告诉小雪实情,他不好……他很累……也很冷。
当夏雪带着人冲进这似乎被人遗忘的废墟时,距离她得到伯贤失踪的消息已经快30个小时了,她不知道该感叹明诚很会找地方躲藏,还是该责骂自己这回怎么没了平日里那足足的默契!
她在背光的一隅看到了斜斜地靠着墙的伯贤,外面的光线很刺眼,她却看不清他。她看不到伯贤胸口有没有起伏,也看不出伯贤周围地上似乎还在扩大面积的液体是什么。
夏雪迅速跑过去,眉头紧缩,伸出双臂却不敢搂住伯贤,不知道他都伤在哪里,怎么样能让他的痛苦减少哪怕一点点。
像是感应到了夏雪的到来,伯贤使出全身仅剩的力气,动了下手指……夏雪如获至宝般将伯贤环入怀里。然而怀里的人除了身上不断散发出的血腥气及寒气,并没有给夏雪带来多大的希望,她甚至不确定伯贤是否能撑到让她抱上车去。
夏雪“白白!你撑住!我这就带你去医院!你……你怎么样?”
夏雪知道自己这说的都是废话,可是她真的害怕,怕一个不留神,伯贤的生命就会从自己指缝间溜走了。她使劲全身力气,将伯贤搂在怀里,一手握住伯贤冰凉的手,一下下地轻吻着伯贤的额头。
边伯贤“好……”
伯贤已经没有力气睁眼看夏雪的表情了,但他听得出来,夏雪的语气有多心疼、着急、担心。
边伯贤“不……医院……”
听到伯贤发出声音,夏雪差点一口气没吸上来。踉跄着双手抱着伯贤从地上爬起来,夏雪用最快地速度冲向停在有点距离的车。
在伯贤失踪的这30小时里,夏雪一面暗中让人去找他,另一方面也为伯贤的失踪或是受伤做好了铺垫,但是他始终没敢想伯贤竟会伤得如此之重。她知道伯贤刚才的意思是不能去医院,但不去医院,又有哪一个诊所有把握能救得了伯贤呢?!
夏雪“没事,没事的。”
一进到车里,夏雪继续抱着明诚,让他能尽量稳一些,暖一些。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安慰伯贤还是自己。
夏雪“我在行动名单里加上了你的名字,所以你可以正大光明地去医院,为了我,撑下去,不管多辛苦,白白……撑下去!”
伯贤闭着眼,能感受到车子的晃动,夏雪的喋喋不休和他温暖怀抱,他很想叫一声小雪,但是……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袭来,喉咙一阵甜腥,他绷直了仰起头想忍住,不想吓到夏雪,可血液却像是又找到了新的出口一般,一股一股地从口中涌出来。
夏雪“白白!”
夏雪果然吓得脸一下子煞白。
夏雪“白白!”
她手足无措地抱着伯贤,不知道怎么才能阻止那些源源不断涌出的红色。
车子及时刹车,医院已在眼前,这像是泥沼里最后一根浮木,给了夏雪最后一点希望。
车门被拉开,担架已经就位,夏雪立刻抱着伯贤将他放平在担架上,一边跟着医护人员向手术室奔跑,一边还不断擦拭着从伯贤口中流出的血,眼睛半秒钟也无法从他脸上移开。
夏雪“医生!求你一定要救活他!必须要救活他……”
手术室门关上了,夏雪失神地扶住身边的墙跌坐在椅子上。她低下头,看着全身上下沾满伯贤的血的大衣,眼睛好酸涩。
把头深深埋入双臂间,夏雪不想明诚以外的人看到她真实的眼泪。
距离明镜离开还不到一个月,现在还算是各方牵制都还最松散的时候,她知道她和伯贤随时都生活在危险中,可这样突然……她始料未及。如果说大姐的离世,因着白白,他还能撑下去,但如果离去的是白白……
夏雪想到这里,一种窒息般的感觉向她袭来,她一只手狠狠按住痛成一团的胸口,一只手忍不住扶住额头。
听到有人从身前跑过,她看到有护士抱着一摞血袋冲进了手术室,不由紧张地站起身。因为夏雪的身份,医院自是不敢有丝毫懈怠,可看到护士拿着那么多血袋那么慌张……她真的不敢去想伯贤现在的状态。
夏雪白白,你一定要没事啊…
随即手术室的灯暗了下来
医生低下头走出来
难道…
夏雪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