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古夫对步零心的容忍完全可以看作是一种奇迹。所有有眼睛的人,都很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并且为之大感惊奇。但是单纯调皮的孩子,却也因此产生了天下唯我独尊的错觉,将穆古夫的艰难忍让与压抑愤怒作出了错误的理解。
步零心看穆古夫,像隔了高高的围栏看着动物园里的兽,虽然知道危险,却安心地以为,那与自己无关。
恶作剧仍在继续。
如果做了坏事可以被原谅的孩子不将它们升级到一个无法容忍的范围,大人的火气也许还会继续以殃及他人的方式慢慢消解。但是步零心却一不小心超过了界限、踩到了临界点,让穆古夫终于还是“嘭”地一声爆炸了!
夜幕降临的夜晚,华灯初上,正是家家户户聚于一堂、和乐融融的好时光。穆家只有穆古夫一人,即使偶有饭后停留客厅的交谈,也仅仅限于与黑棘之间带着隐晦血腥味道的公事讨论。
今日,穆家如往常一般用完了晚餐。步零心一溜烟就跑不见了踪影。徐曼云进厨房,监管着佣人们收拾打扫。黑棘移动到了客厅看晚间新闻。穆古夫则照例回了暂居的客房洗澡冲凉。
最近翼盟堂旗下的娱乐公司投拍的一部电影,居然在国际影展上获了大奖,还意外捧红了女主角曾佳芹。负责那块儿运作的小弟,三天两头找着穆古夫作计划报告,强烈希望老大支持公司趁胜追击,一举坐上行业龙头这把交椅。孔雀变凤凰的曾佳芹更是由此获得了无比的自信,无时无刻不想缠着穆古夫,自愿胜任情妇角色,继而李代桃僵,转副为正。还有让仇鹰拿印度地盘交换儿子的谈判,双方还在讨价还价、难有进展......
堂里有一堆令人头疼的事情,家里还有一个让人时时抓狂的步零心。不知道什么是停留的穆古夫,在娶了老婆进门后的这段时间里,渐渐感觉到了疲累,渐渐明白了什么是忍无可忍、还要再忍的崇高境界。
“步零心!你这个该死的女人!我要杀了你!”
这是穆古夫最有爆发力,也最有震撼力的一句怒吼。
吓得厨房里的佣人失手摔碎了一个盘子;客厅里的黑棘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冲去客房的时候磕到了膝盖。
被吼叫的步零心却是扔了手里小小的玻璃瓶子,站在院子里得意地看着穆古夫的房间窗户咯咯直笑。
“老大,出什么事了?”小步又闯了什么祸?
黑棘打开门,眼前的一幕让他错愕!
客房的窗大大地开着。穿着浴袍的穆古夫滑稽地扭曲着身体,东挠西挠。脸上已是气得红里泛着黑、黑里泛着青。满嘴三字经,句句问候步零心,连同她的祖宗十八代。
“他娘的,不行。抖他妈的抖不掉。黑棘,叫佣人来把床单给老子换掉,重新把房间彻底清理干净。步零心你这个该死的女人。老子今天绝不放过你!”
黑棘还是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穆古夫已经怒火滔天地扔下命令,咒骂着重新冲进了浴室里。
“老大,怎么了?床单好像昨天才换过,不是好......好的......吗?”
黑棘的嘴巴张成了O字型。因为他终于看见了洁白的床单上、还有掀开的被子上,十几只小蚂蚁的尸体醒目横陈。另外,四五条黑褐色的小蚯蚓正躺在上面努力地摇头摆尾,留下一条一条脏污的泥印,还有某种湿粘分泌物的痕记。
这是什么状况?
很显然,在老大准备躺的床上,有人胆大包天,偷偷往被子里藏了些让人无法愉快的小生物。
这个人是谁?谁有这个胆?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得到。
“小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小步又惹古夫不高兴了?”
徐曼云才走到门口,黑棘已经迅速地动作,一把将她推了出去,转过了身子。“妈,小步这回可是闯了大祸了。快!你赶紧去找小步,把她藏到老大找不到的地方去!”
“呃,这么严重?”
“是啊,她把蚯蚓扔老大床上了!贵嫂、贵嫂,马上叫人来把房间清理掉,动作快!”
在黑棘难得失了温文尔雅的惊慌中,穆家上下一时间全都紧张地行动了起来。拆被单的拆被单、打扫的打扫;徐曼云更是一听到蚯蚓二字,连吃惊都顾不上就赶紧跑出了别墅,去院子里找步零心。
一切皆因,穆古夫天不怕地不怕,世间万物无所畏惧,只除了那弯弯曲曲的环节动物——蚯蚓!
“步零心,老子今天不好好收拾你,老子的名字就倒着写!你他妈的给老子好好躲好了。否则让我再见你一眼,保证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穆古夫很快又从浴室里出来了。头发上滴着水,浴袍换了新。难看的脸色却没有半点缓和的迹象。
黑棘看他这个模样,连忙伸出手顺势支在了客房的门框上,用自己挡住了出口,企图能为徐曼云拖延一点时间。
“老大,这个,小步现在只是个孩子,你知道,那个,她并不知道你非常不喜欢那个小东西,呃......我的意思是......”
“他娘的,你又想说让我忍?老子告诉你,老子已经受够了!今天就得好好教训教训那个小白痴,让她彻底地明白,这房子里谁才是老大!你给老子滚一边儿去!”
文人对武夫,黑棘几乎毫无还架之力,轻而易举就被穆古夫掀翻在一旁。
他坐在地板上,揉着摔疼的胳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穆古夫出去逮人。唯一能做的,也只剩下祈祷小步安渡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