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

——

“小姑娘，你还好吗?”

下一站溪匀路到了，上来两个人，一位老态龙钟上了岁数的婆婆，一个乳臭未干却又机敏的女孩

她们慢悠悠走过来到后座这里，一上车就有轻微的咳嗽声，属实是被车里的烟味呛到了。看到她，那位婆婆向她坐近了些，待人坐稳，车开了

她抬眼看向左手边的两位陌生人，压了压喉咙，眼含泪水，倒是硬气地把眼泪挤了回去。自顾自摇摇头，再次把视线转移到车窗外，车已经开很远了

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小女孩从身上挎着的小恐龙背包里拿出来一块大白兔奶糖

“姐姐，你要吃糖吗?可好吃了!”

睁着大大的眼睛，里面闪着星星一样闪亮的光，声音奶奶的

……

顾楚回头看她肉肉的小手递上来的糖，顿在那里，没有动作，就是这么看着，没有接受没有拒绝

“给!”

也不等她说什么，就把糖塞到她手里

“立秋到了。小姑娘你喜欢秋天吗？”

秋天吗？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最爱了，许是深秋的雨总能刷洗干净夏天留的遗憾

没有谁规定了每个人要活得像晨曦一样，只要自己觉得快乐值得，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也是别样的幸福

顾楚喜欢

醒了醒鼻子，流下来最后一滴忍不住的泪水

——

不知不觉开到城郊外最后一站，路上下车买了一束洋甘菊格桑花，踩着黑色帆布鞋走在干宁的泥土路上

外婆，这几天还好吗？很抱歉这半个月都没来看您啊，对不起。为了赔罪给您买了最爱的花，它们很新鲜，您一定会喜欢

走过十字路，站定在一棵梧桐树下，一口石碑静静立在那里

笑着喃喃，哽咽在喉咙里的低语，眼神柔和却通红，视线难以聚焦，定定地看着，看着碑，看着草

我好像还记着您在我小时候给我说的很多话，余光中先生说的:夏天死的时候，所有莲都殉情。今年的立秋到了，外婆你很喜欢秋天的，你看到了吗?

每天的生活都很难，很无聊很沉重，医院照常如旧，没有动荡，新接进来的患者还没有安排。我好像看到了生命的尽头，自您离开后的两年里的每一天都像好几年这般漫长

关关难过，关关过。外婆，我好想你，在入夜想你，在“凌迟”想你，在孤独想你，在热闹想你

看到的每一朵花是你，每一片叶是你，每一阵风是你，每一场雨是你。我好像一直拥着你，又好像许久不见你

外婆是顾楚的温柔，是顾楚的月亮，是顾楚的晨曦，是顾楚的和风。她伴她成长，只字不语，明亮柔和，是顾楚最亲最亲的人，是牵挂，是坚强

是最开心，最难过都想第一时间诉说的人。外婆走了，剩她一个人，好像没地方可去，没人好说，两年的罐子开始习惯飘荡

你是九月夏天滚烫的浪

你是忽而大雨瓢泼的向往

你是飞越山川河流的大梦一场

你是整夜白雪茫茫的路旁

你是南半球的年少风光

你是无言你是对望

……

唇瓣一张一合，腹部发出的悠扬韵律，少女独有的磁性嗓音，低沉有力，温柔缥缈

西北悬天起了乌黑的云，上帝开始哭泣，她看向了人间，为它祷告，给了一场雨，转身抹了一把脸

神明在天上，凡人普度众生

是时候离开了。外婆，下星期见_

没有看天气预报，没有带伞，走在雨里，吹着冷风，徒步在城郊外，孤身一人。孤身一人

顾楚阿程...

目光所及是不远处个子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生，一身黑色打扮，一把黑伞站在沿路站牌下

丁程鑫回家吗?

简单的三个字，语气里是温柔，正如那句话说的:温柔的人像一颗止痛药。顾楚这么看他，就又好像再见月亮这般

全身被淋透，被他裹进怀里，好像一点不怕她身上的水把自己弄湿

顾楚你怎么……

是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丁程鑫你说要自己一个人出来走走，就是来看外婆，两年了什么时候变过

也是

顾楚我暂时还不想回去，你能带我在外面转转吗？

丁程鑫好

把人安全接上副驾驶，从后座拿出来一条毯子给她，收起伞倚身坐上驾驶座

——

句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