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微慵意,掀起雪白被子,洗漱罢,对镜而坐,镜前佳人面容姣好,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黛,纤纤玉手,真真是一幅美画。
今个天很好,晨光照在娇嫩的面容,素手遮挡一二,念稚笑道:"今个天真好,只怕午时有些晒。"
约素倒掉洗漱用的水,回道:"小姐别怕,这宴会又不是露天宴,太阳再大晒不到的,不知小姐梳什么发式?"
"随云髻,再把母亲给的那对白玉耳坠拿来便可。"
梳妆罢,佳人挽着随云髻,青丝上插了支珍珠戏蝶银钗,别了一双白玉耳坠,朱唇轻笑,梨涡浅浅,一双细长蛾眉,双眼如一湖清澈的水儿,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坐了个把时辰的马车,便到了宣平侯府。进了大厅,向各位夫人行了礼,便安安静静地坐下,品着茶,赏着花,好不自在。
"念妹妹,你怎么独自一人呢?"
念稚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幼相识的冉姐姐,冉纯长得极好,肌肤似雪,杏眼桃腮,一身翠绿衣裳,细腰盈盈一握。
念稚品着茶,看向窗外的灯花:"与她们谈论,无趣。"是啊,她们日后进宫,不知害死多少人命,她怕了,真的怕了。
"念妹妹也觉得?她们那些人,谈论的无非是胭脂水粉,金银首饰,我耳朵都快生茧了!英雄所见略同!"冉纯是将门之女,性格开朗,不拘小节,最不屑的就是整天想着梳妆打扮的女子。
念稚噗嗤一笑,正想取笑她。却听门外唱报
"三皇子到…"
众人皆停下手中的事,跪拜行礼。
念稚低着头,身子僵硬,手握得紧紧的。
果然,还是见到他了!这个外表亲热内心冷酷的男人。曾经,她以夫为天,万事以他为重。他想要皇位,她用一切势力为他争来了,她以为了解他,可是念稚错了,他的伪装太深,甚至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是一个局,若有人不慎入了局,就永远被玩弄于手掌之上。
"各位请起。"
念稚遂站起身,盈盈站在一旁。
眼前男子身着墨色长袍,两眉如刷漆,双眼似有万种光芒,嘴角微微上扬,让人有亲近的意愿。
念稚暗哼一声,这都是表面啊。
许是这细微的动作被注意到了,江寒向她一笑,念稚眉眼低垂,不去理会。如果可以,此生她都不想和这个男人有交集。
许是注意到了念稚的细微动作,江寒向她温和一笑。
念稚低着眉眼,不去理会。
忽闻门外唱报:"宣平侯夫人到一一"
宣平侯是当今最有权势的侯爷,皇后长兄,势力遍布大赢各处,也不知道这样的一个人会不会成为当今圣上的心患呢。
抬眸看眼前贵妇,体态丰满,身着平金攒绣衣裙,头戴金镶玉步摇,耳别一对明玉坠,碧玉花钿,满头珠翠,真真是一朵人间富贵花。
主人已到,宴会照常进行。
舞姬舞完后,酒过半酣,宣平侯夫人笑道:"早听闻各位女眷善长各技,不如为大家表演一二?"果然,每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的宴会必少不了这个,甚至有些女眷表演技艺后,被男方看中,这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尚书家的嫡出小姐表演了一段水袖舞,长长的袖子打散了花,花与舞混合,引得众人纷纷鼓掌。
念稚抬头一瞥,看见江寒嘴角微微一起。
冉纯姐姐被硬推了上来,被迫表演一段英姿飒爽的剑舞,倒是很让人吃惊,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几番表演下来,既有十分出彩的,也有丢人现眼的一一
"不知余丞相的千金要表演什么?"宣平侯夫人举起酒杯,笑意盈盈地看向念稚。
念稚碎步上前,微微一拜:"小女献丑了。"
说罢,命婢女把提前准备好的琴拿出,素手在琴弦上顿了顿,又飞快划过琴弦,琴音悠长而婉转,宛如平静的湖面泛着涟漪,又如空谷啼音,一曲罢,众人皆醉。
念稚轻缓一气,微拂一礼,轻声道:"小女拙技,还望各位贵人海涵。"
宣平侯夫人拿着手帕掩嘴笑道:"你这琴声当真一绝,可是与名家学过?"
"林御史的夫人。"念稚回道。
"也难怪了,当年洛妹妹的琴音贯绝京城,没几人比得过她,唉,只可惜命薄…"
江寒脸色微变,又即快恢复正常。
林御史的夫人洛清歌是当年京城有名的才女,当今皇后的表妹,特别是弹得一手好琴。只可惜自幼身子不好,留下一子,便去了,从此林御史未再续弦。
当然,这背后有很大的皇家密闻,当今圣上与林夫人青梅竹马,互相爱慕。只可惜林夫人家世中等,才娶了现在的皇后为妻 ,只是林夫人洛青歌一直是皇后的心结,直到她嫁人才稍微舒缓,久而久之,一听到琴就想到洛青歌,自然厌琴了,三皇子江寒也受到了影响。
当然,洛青歌的死也不是这么简单,林御史嫡长一一林隐,是皇家血脉!自洛青歌服从父母之命,嫁给林御史,一直忘不了皇上,情到深处不能自禁,便与皇上红杏出墙。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后发现了皇上的异样,偷偷的收买林夫人的贴身丫鬟,下了药,使她难产而死。而那流着龙血的林隐,只有皇后和江寒知道是皇上的亲生骨肉,这还是皇后临死前告诉念稚的。
而江寒不喜琴,就是受了皇后的影响。
"罢了,别说这些不痛快的,余小姐这琴技果真得真传。"宣平侯夫人点点头,像一旁的婢女示意拿出一个檀木盒。
宣平侯夫人接过,笑道:"这里面是水色极好的白玉簪子,便给你了。"
念稚笑嘻嘻的接过,打开一看:只见里头的簪子质地细腻光洁,雪白剔透,簪头雕了几朵玉兰,实属上品中的极品。
念稚打趣道:"夫人把这么好的东西给了我,不会心疼?"
"哟,我自是心疼坏了,要不你常常来我这弹琴,我心里还好受点。"宣平侯夫人笑道。
"那念稚就谢过夫人了,到时我来登门拜访,夫人可别嫌烦。"念稚笑道。
"自然不会,有这么个可人儿我还不高兴坏了。"
周围艳羡的目光望向余念稚,攀上最有权势的侯府,还不飞上枝头。
念稚毫不在意,宣平侯太过"惹眼",怕是早以被皇上注意吧,单说这白玉簪子,宫里都难得一见,更别说宫外了。而宣平侯夫人如此大方的赏给她一个小女子,可见宣平侯府财力雄厚,还不懂收敛。若她与宣平侯府亲近,这无疑是一颗定时炸弹,不仅波及她,还会波及丞相府,如此危险的东西,她自会远离。
黄昏至,宴会便散了。
念稚一行人离去。马车上,念稚陷入沉思。
此行目的就是让江寒厌恶她,就不会向皇上请求赐婚,但,区区这个,还不够。
念稚勾起一抹冷笑,她在皇子们眼里,无疑是一块香勃勃。家世,容貌,地位是一顶一的好。她明白江寒的野心有多大,即使他是最有希望继承皇位,他也不想有一点意外。于是把一个个皇子都杀了,他不会信任任何人,当她没有利用价值时,就把她替江寒做的那些事抖出来一一赐死!
三皇子妃的位置,念稚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念稚掀开帷帘,看向慢慢变暗的天空,素手敲桌,此生,她只想安稳一世。
⋯
一位身着略微简单的素白长裙女子,怨毒地看向渐远的马车,袖子里的手已掐手血痕,美丽的小脸早已扭曲。
凭什么余念稚能出这么大的风头,凭什么不是我!
而这些,念稚自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