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呀,我们班主任总是说他教过语文又教过数学还教过英语,班上的人在背后都偷偷叫他大忽悠,哈哈。”
林优赶着自行车轻轻笑着,连林优自己都没发现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笑过。
身边的少年笑得更开心,嘴角那好看的弧度一直勾着,双眸里满是柔意地看着林优那月牙儿的唇齿。
同桌看着乐呵得跟个傻子似的林优,回顾四周没有他人,小心翼翼道,“咳咳,那个…林优你一直在自言自语跟谁说话呢?”
林优回过神,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先走了。”
同桌望着背影好似长辈那般摇摇头,“哎,奇怪太奇怪了,典型的人类迷惑行为。”
*
林优自从认识了少年,每每晚自习后总要去找她说些知心话,无论是难过还是开心总要去找他,少年也总是静静认真听林优倾诉。
随说回家晚些,但对林优向来不太关心的母亲听了林优蹩脚的借口并没有太在意,也算是混了过去。
“你说我是不是太不合群所以才会小时候经常被欺负呀?”
夕阳下,两个少年少女背靠背,一人一魄谈天说地,橙红的阳光散漫大地,渲染了天空。
少年轻轻吃笑,“其实你要真融不进去,不擅长人际交往,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唉,可是这个社会需要那些外向的人,我这么内向,长大了要怎么生存呀?”
“每个人都每个人的特点嘛,我觉得你很好呀,内向也好外向也罢,做自己就好了。”
林优闭上眼睛,感受扑面而来的微风,心情仿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开朗过。
“我很开心遇见你,你会一直这样听我说话吗?”
“嗯。”
“给我讲讲你那个世界的故事吧。”
“好啊。”
……
三年转眼即逝,一婷婷玉立的少女站在少年面前。
林优弯着双眸,嘴角噙着一抹微笑,俏皮眨眼道,“我明天就要高考了,为我加油啊!”
少年微微点头,淡淡润声道,“好。”
不知道是不是林优的错觉,少年身上的紫色越发淡去透明,少年脸上也仿佛更加憔悴。
林优每每问及,少年总是摆摆手表示没事,让她好好考试别在意。
林优心想,等高考过后,要和少年一起去旅游,去看看瀑布和大海,也许少年就会好一些了。
七月中旬,雷雨天气交加,阴暗的乌云席卷了天空,仿佛随时要撕裂大地。
林优急忙跑着,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来到那个她与少年常常相见的地方,举着手中的通知书,“我考上了,我考上了!”
但没有人回答她,林优的心不知道为什么一阵阵痛,声音颤抖道,“我考上理想的大学了,我最想告诉的就是你,出来好不好?你不是说好一辈子听我说话的吗?”
眼泪止不住的流,打湿了手中的录取通知书,林优跪倒在地上,“我还想再跟你多说说话呢,你陪了我整整高中三年,出来好不好,求求你了!我害怕一个人啊!”
但那个少年永远不会再回来了,灵魂的寿命只有十年,少年早已经魂飞魄散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颗种子,林优将它埋下种好,她想,也许等种子开花了,少年就回来了。
林优不知道的是,这颗种子是少年在阴界之主面前跪了三天三夜才求来的,为得就是希望他守护的那个女孩可以继续开心的生活,即使没了他也会露出笑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但那颗种子始终没长过。
一年过去了,回家的林优来到种子面前,眼里含着泪开口道,“知道你没在这里,但还是想要来这里说说话,三年的习惯哪是那么快能改变的呢?”
林优注视着眼前静静的一切,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呆了许久,才离开。
又过了几年,大学毕业的林优再次回到了这里,那种子依旧没长过。
林优哭着勉强笑出,哽咽道,“我交了个男朋友他对我很好,改天我带他来这里,让你替我把把关,好吗?”
没有人回答她。
又是几年过去了,穿着白色婚纱的林优面色红润,笑着说道,“我要结婚了,本来想在这拍婚纱照的,可是他不相信你的存在,你能出来下证明给他看吗?”
对面如几年前一般没人应答。
林优看了许久,眼泪浸透了眼眶,才恍然哑笑道,“我忘了,只有我才能看见你。”
又是继续沉默。
但当林优走后,那种子第一次有了异动长出了根叶,可依旧没开花。
转眼间已然七八年过去,已为人妻的林优又回到了这里,“我有了一对双胞胎,取名叫大宝二宝,他们都笑话我取名难听,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笑话我的,你想给他们起名吗?”
只有风吹沙土的声音,依旧没人回答。
林优这次停留了好久,才幽幽开口道,“我要搬家了,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你要保重。”
林优蹲下身子,轻轻摸了摸那翠绿的叶,转身离开。
那种子长出了花苞,然后没了下音。
十年又十年,林优再也没有回来过,种子不知呆了多久,始终没有等到过那熟悉的身影。
这几十年来,这里一直在变,学校翻新过一次又一次,这里已经成了废区。
那天是个黄昏,夕阳照在残壁上,一个耄耋之年的老妇人拄着拐杖巍巍颤颤走过来。
是林优。
“还是没开呀,还怕你开的太漂亮,被人摘走了呢!”
林优不知道这朵花只有她能看见,没人摘得走。
林优满是皱纹的脸上看不出哭也看不出笑,慢悠悠道,“人老了,上了年纪都糊涂了,我都忘了遇见你是真的还是一场梦呢?”
说完,猛地一阵咳嗽。
“咳咳咳咳,我这年纪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你说到了那边能遇到你吗?”
林优合上了眼睛,感受那微风吹拂脸颊好似又回到了那时,“刚开始总是说着说着就哭了,后来总是笑着笑着就哭了,是梦也好。”
泪还是流了出来,打在花苞上,没了感觉。
“快快快,那边有个老太太晕倒了。”
“快打120啊!”
……
在吵闹的人群旁边,那朵花苞绽放,紫瓣黄蕊,美又清,虚幻又真实。
每个人都渴望能有一个人永远陪着自己交心谈话,但最后却只能是自己挺过这漫长又短暂的一辈子。
从少年的懦弱到中年的精锐再到老年的淡悟,那段经历,那个人都是心底最柔软温馨的存在。
是梦也好不是梦也罢,无所谓,只要记得就好了。
茫茫夕阳之中好似又出现了那个少年和那个少女背靠着背,倾听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