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人嗤笑一声,那声笑夹带着阴鸷冰冷和满腔的愤恨,或许还有一丝委屈吧。他看见白衣人浅色的眸中布满血丝。刹那间三毒出鞘,刺向了白衣人身后的凶尸。
白衣人怔了怔,那双琉璃色的浅眸里划过一片迷茫,连忙转身去看。身后那飘紫色的身影却在此时接过他,将他带出了藏有凶尸的阵法,随手扔在了地上。
他的身周萦绕着紫电,凌厉的眸光如利刃般刺向那血淋淋的凶尸,阴冷的气息自他身周悉数散开。这是江澄,那个白手起家余生一人的江宗主。不,不是余生一人,他现在有了亲人。却是像四十年前他们在大梵山上那次一样。
紫电出手,启动凶尸的阵法势如破竹。不久几片紫衣映入众人眼帘。为首的那位面色冰冷的少年喊了声:
父亲!
其余江家子弟纷纷救起受伤昏迷吐血三升的宗门弟子。紫衣人闻声愣了几息,瞟了眼那面容俊秀的少年,示意他走向另一处。
于是在一处无人的角落,白衣人眸中看到的是年少成名各个宗门弟子闻风丧胆杀伐果断的江小宗主哭着扑向紫衣人,边哭还便往他的紫衣上抹着鼻涕,一张俊秀的脸哭的眼泪花花的。
哭什么哭!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再哭我打断你的腿!
紫电还在那人手中“啪啦啪啦”的响着。
爹!刚才你差点就……
闭嘴!
少年真乖乖闭了嘴,松开像是八爪鱼一样粘在他身上的手,抹去眼角的泪。
晚风吹着,盛夏的夜有一种说不出的闷热和清凉。
紫衣人微微垂下眸子,看着那眼圈红红的少年,心内叹了口气。到底是缺乏磨砺的少年,纵使再怎么天资过人,却没有经历过生死离别的考验,内心深处还是很柔弱的。
不如他这般,看着亲人一个又一个的从他身边消失,回首再望,已然记不得了他们当时的模样。十几岁的少年便要肩负着离亲之痛承担起重建家族的重任,面对大小宗门的排斥还要时刻提防着仇敌。他真的很不容易,可是没人能理解他。
思考了一会儿,紫衣人伸手,捏了捏少年因委屈害怕而哭红的脸,另一手缓缓伸出,抚住他的肩膀,轻拍他的背,将他拥入怀。
少年已经长大了,比他还搞出了半个脑袋,应该是他拥进他的怀啦。
那双藏匿着星辰的眸子里,流露出的是那人少有的温柔。
白衣人站在远处愣愣的看着。许久,紫衣人抬起头,看向那少年。缓缓启唇,严厉道:
江澈。
爹……
总有一天,你要面对生死。
那人的语气很沉重。
他的眸中似乎闪过了一道细致若微微不可察却又不知名为何物的东西。但是那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松了一口气,像是什么都释放了一样。
少年听着他的话,泪如决堤之水流下,在那张俊秀的面容上划过一道泛着流光的痕。
不许哭!
爹……
不许哭!
……嗯。
说“是”!
是!
一身金衣闯入二人的视线。
舅舅!
紫衣人抬眸,看见那个不省心的少年失魂落魄一般跌跌撞撞的向他跑来。
即便是长大了,在他眼里也一样不省心。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紫衣人秀眉一挑,怒道。
舅舅!
金衣少年浑然不觉,一把将他揽进怀: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他怕,他怕舅舅会走。
紫衣人闪了个趔趄,磕进他怀里。那如墨一般的眼中划过一片柔光,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却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