溧阳市
抬腿将来人踹进巷子里,季黎漫不经心的点了根烟,随手将略长的头发别在耳后。
李然“贱人就是贱人,就算披上衣服,也挡不住你骨子里的低贱,你以为北彩画室收了你,你就能扶上墙了?你他妈连学费都不一定交的起!”
染了一头黄毛的小混混被他一脚窝进巷子里,后背撞倒了铁皮垃圾桶,哐当一声,酸臭味儿迎面扑过来。
季黎“呵,李然,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季黎叼着烟,微眯的狐狸眼里映着缭绕的烟雾,眼角的泪痣若隐若现,美得让人上瘾却又丝毫不显得女气,修长的手将烟头按在墙上,声音轻佻,带着点儿笑意。
季黎“你们怎么说,无所谓,别他妈成天没事儿搁我眼前转悠,活着不好吗?”
他把烟头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慢悠悠的出了巷子。
石头做的台阶上长满了青苔,季黎慢悠悠的走着,沿途高高矮矮的房屋没有一点规章,破旧的纸箱、啃剩的果核毫无规章的堆在路边,青石板的小路泛着湿气。一个有些破旧的小楼立在小路尽头,那是季黎的家。
季黎单手去推门,沉重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叫声,老旧的房屋还彰显着主人曾经的富贵,发黄的墙皮却明晃晃的印证了现在的破败,“呵”季黎垂着眸子,也不知在笑些什么,挑起来的嘴角都是冷的。
天暗下来,老旧的冰箱发出嗡嗡的声音,季黎草草的煮了点东西吃,随手将用完的碗筷丢进厨房的不锈钢水槽里。
在衣架上扯了条干净的毛巾,进了浴室,淋浴头有些锈了,喷了两下,才不情不愿的开始工作。
从浴室里出来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他十分敷衍的拿“大飞科”吹了吹头,嫌麻烦,用毛巾包了头发,窝在床上玩儿了一会儿手机,北彩画室的官微第一条依然挂着欢迎新生的帖子,点进去,新生名单的第二栏清晰的印着“季黎”两个字,新生报道日期3.26号,现在是3.25晚上8时45分。
北彩画室,位于兴海市楚新区的大学城附近,历史悠久,师资力量雄厚,也算的上是m 国数一数二的美术集训中心
(注:一般美术集训都是高二下半年才开始)
季黎扯着画架上楼的时候教室里很安静,一群人众星捧月般围着一个面容精致的男生,看他改画,那男生白的过分,眉目间带着淡淡的书卷气,却丝毫没冲散眼底的漠然,反倒有些生人勿近的意味。
边上的老师带着玉珠子的项链,趿拉着拖鞋,窝在角落里喝茶水,浑身的气质活像个混黑的,那人看见季盈过来,忙抬了抬手,叫学生们停一下
王煜“等会儿画,等会儿的,耽搁两分钟,给大家介绍介绍,这是咱班新来的小同学。”
满是社会气息的王老师又跐溜一口茶水,拍了拍季盈的肩膀,笑的有些欠扁
王煜“哎呦,这小伙子长得挺好看呢,大家不要欺负人家,诶,对,娃子你叫啥来着?”
季黎“季黎……”
季黎漫不经心的偏过头,目光刚好碰上了那个改画的男生,他下意识的弯了弯嘴角,眼底却毫无笑意,似乎微笑只是严格家教下的条件反射。
王煜“那是时笙,我最得意的大徒弟,哈哈哈,怎么样?俊不俊?就是可惜了,去年赶上那场考试……”
说起时笙,王煜似乎颇有些遗憾,二郎腿翘的老高,叹了口气,喝了一大杯茶水。
时笙“你还有二十秒。”
这人面无表情的抬手看了眼手表,浅色的眉眼微垂着。
王煜“诶诶诶,放下,放下,好不容易来个新同学,借这个机会,让班里别的孩子也休息休息,再说了,我这不还没自我介绍呢嘛。”
王老师脸上依旧挂着那个欠扁的笑,转头继续拍季盈的肩膀。
王煜“我叫王煜,咱班这帮没大没小的都叫我煜老板,你跟着叫就行,咱班班规就仨,不辱国,不内斗,不弑师,哈哈,最终解释权归我大徒弟所有。”
时笙“大家就位,两张速写”
这人似乎并不领情站起来理了理衣摆,抬头看了眼季黎,声音有些淡,没什么起伏,
时笙“你,过来登记。”
王煜“我还有没有点为人师表的权利了!”
王煜愤愤不平的咬了一口薯饼。时笙抬了抬眼,头也没回的说
时笙“你的态度与权利成正比。”
王煜笑着骂了句小没良心的,转头继续窝在他那个小旮旯里喝茶。
放静物的小隔间里,季黎有一下没一下的扒拉墙角立着的骨头架子,时笙在书架上找记录用的小册子,小隔间里很空,就一个画架,不是常用的折叠款,是那种特别厚实的实木架子。
季黎“这是老师的?”
季黎过去敲了敲画板,二开实木的,表面光滑平整,散发着金钱的气息。
时笙把好不容易找到的小册子翻到最后一页,从包里抽了根笔,咬开笔帽,抬眼看了看季黎敲画板的手,眼神冷的扎人
时笙“我的,过来登记,姓名,性别,电话,住址”
季黎“季黎,男,131******,L 省溧阳市。”
季黎嘴上老老实实的答着,爪子依然搭在人家画板上,时笙皱眉看着某人肆无忌惮的手,浅色的眸子噙满冰渣,良好的教养迫使他继续做着登记。
时笙“哪个li ?”
看见时笙面无表情的脸隐隐的绷不住了前兆,季黎心里却没由来的想要戏弄他,恶意满满的咧嘴笑了一下,敲着人家的画板一字一顿的说
季黎“黎庶涂炭的黎,”
似乎是怕不够过火,沾了铅笔灰的手指蹭了蹭画板边
“叭”笔尖被摁折的声音在小隔间里异常清晰,时笙换了根新笔,心底闪过无数种杀人剖尸的念头,最终还是咬牙飞快的登完信息,将某位姓季的混蛋丢了出去,“哐当,咔嚓”关门的时大少爷顺手落了锁,气的额角青筋直跳。
被丢出来的季某人却弯了弯嘴角,眼底浓厚的兴趣一闪而过。
孟小可“你……做了什么?”
靠门的娃娃脸的姑娘扯了扯头上栗棕色的卷发,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季黎心情不错,扯了个凳子坐在边上,显然很想聊聊
季黎“没什么,铅笔灰蹭那位大徒弟的画板上了。”
“啊……”娃娃脸的眼睛睁的老大,表情有点可爱。
孟小可:“你是第二个蹭了他画板还活着出来的人……学长不喜欢别人碰他画材,最好一根铅笔都不要动,那都是他小老婆!”
季黎“小老婆?你这都什么形容词。
季黎笑眯眯的揉了一把孟小可的头发。
季黎“那第一个是谁?”
孟小可“煜老板呗”
娃娃脸被揉了一把,脸有些红。
撩完就跑的某位丝毫没有自知之明,收拾收拾画材,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敲响了小隔间的门。
季黎“小哥哥,我这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不懂规矩,别和我一般见识呗,要不我坐你旁边慢慢请罪。”
时笙“……”
时少爷脸色更黑了。季黎自顾自的整理东西,看的这帮小崽子都一愣一愣的,生怕下一秒这个新同学就血溅当场。
时笙“很闲?”
时笙抬眼冰凉的视线扫了一圈,大家赶忙闷头画速写,装聋的装聋,作哑的作哑。
“咣”,小隔间的门今天似乎多灾多难。
时笙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瓷白的手指好像上好的艺术品,嗒嗒的敲着扶手,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画,如果忽略那双没什么善意的浅色眸子,到是温柔极了。
季黎“小哥哥,想什么呢?”
季黎说话时总爱带上那么点儿笑意,尾音上挑,好似应和着那双永远噙着笑意的狐狸眼一样,最后堪堪落在眼尾的泪痣上,多正经的话落在他嘴里转上那么一圈,都能沾染上一点缠绵悱恻的味道,时笙面无表情的剽了他一眼,没搭话
季黎“交个朋友怎么样?”
季黎并不在意那人什么反应,笑眯眯的把手搭在新同桌的椅背上,十分的自来熟。
时笙“不怎么样”
新同桌这次连眼神都懒得给。
时笙“季同学,我画板上还沾着铅笔灰。”
季黎“哈,小哥哥别那么小气嘛,快下课了,搭伴去吃个饭怎么样?时大少爷,赏个脸?”
季某人嘴上说着赏脸,胳膊却悄咪咪的都搭到人家肩上了,时笙忍无可忍拍掉了某人的咸猪手,头也不回的去了食堂,季黎扯了外套随手搭在肩上,慢吞吞的跟在后面。
时笙戳了戳餐盘里的菜慢条斯理的拨了两块儿合眼缘的放进嘴里细细的嚼着,季黎忍不住敲了敲餐盘
季黎“新同桌,挑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时笙“……”
时笙面无表情的拍掉某人的手,垂着眸子,剥开米饭,只吃最中间的一点儿。
季黎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位时大少爷,还真是非一般的挑食。
时·非一般的挑食·笙放好餐盘,从口袋里拿了张湿巾仔仔细细的擦了手,又理了理衣服,才起身,季黎手欠的搭上那人的肩膀笑道
季黎“小哥哥,哪个寝室?有时间串个门呗”
时笙“305”
时笙不厌其烦的扯下季某人不安分的手,皱了皱眉,略微有点嫌弃
季黎“哈,真巧,还要恭喜时大公子多了个室友”
季盈勾了勾唇角,心情意外的好
时笙“……”
时某人的脸黑如锅底
寝室是独立卫浴的四人间,上床下桌,带一个小小的阳台,但是由于时大少爷自带生人勿近的气息,四人间就只装了他一个人。
季黎早上报完到就一时兴起直接去了新班级,东西都堆在床头还没有收拾,时大少爷强迫性发作,难得动手帮忙。
季黎将洗漱洗漱用品放到卫生间的架子上,衣服挂了满满一柜子,又在行李箱里拿了两罐可乐,递给时笙一个
季黎“时爷请”
那人抬了抬金贵的下巴,接了可乐,靠在床头,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
时笙喝了口可乐,心情莫名的好起来,连带着那双浅色的眸子都柔和起来
季黎“哈,时少爷,那么挑食,咱们晚上开个小灶怎么样”
季黎从包里翻了个小锅,笑嘻嘻的戳了戳盖子。
时大少爷回忆了一下食堂的饭菜,矜持的点了点头。
于是,短暂的午休时间在一罐可乐的推动下无比和平的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