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自己老娘不管谁管,等着我们啊?我养他是我的义务,你不能说养他妈也是我的事吧?他妈兄弟三个都不是好鸟,苟刁的要死,冬瓜皮往里卷的东西,反正老子不管这破事,他妈都什么玩意儿……”
他妈都什么玩意儿。
他妈的。
他妈的。
“他妈的。”陈宋把手机一关,一个翻身,头蒙进被子里。
房间门板隔音效果很差,女人的嗓门破喇叭一样叭叭叭,冲破薄薄的门,撕开柔软的被子,折磨着陈宋的耳朵。
窗子没关紧,抬眼就是一株冲天的槐树,上面不知道有多少只知了,九月底了,还在叫魂。
房间里唯一的活人在床上躺尸,一片死气沉沉。环视一周没有可以落脚的地儿,所有东西迷失了方向,床是个聚宝盆,什么都有,被子抖一抖还能掉出数据线和耳机。桌上的书堆的连绵起伏,书架摆满各种小植物,地面上尚能发现的一只拖鞋里塞了一团袜子。
还有一盆从窗台上滚下来的仙人球。
天是个大白天,不阴不晴,房间里的一切要发霉。
数秒后,床上的人掀开被子,翻出手机打开微信,对“请你吃橘子”发了一个“.”。
下床,脚在地上划拉两下,没鞋,算了,光着脚走进客厅。
“所以我跟你说,这个家里头就是这样,老布尊小不敬,还管它干什么......"
双手插兜,头向左歪三十度,下巴微抬,然后再言简意赅:
“你他妈闭嘴行不行?”
半空中飞翔的唾沫落下来,蹦出一半的生殖器官断在嘴边,女人闭了嘴,桌前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不能输,要瞪回去。
空气安静下来。
一个憔悴一些的开口打破诡异的沉默,语气温温柔柔:“你怎么又说脏话……”
然后又转向刚刚正在问候别人祖宗的女人,递了个眼色:“你也是,少说两句……”
陈宋压根没理她妈,直勾勾盯着小姨,突然被打断,女人想接又接不起来,有点尴尬,有点羞恼,陈宋看着她嘴巴张了张,哑了几秒,画上去的细眉开始慢慢倒立,耷拉的眼皮被撑起,面目开始逐渐丑陋,陈宋在心里倒数
三
二
一
“逼崽子你跟谁说话呢你再他妈一个试……”
陈宋恶劣地笑了一下,转身走到门口,砰地一声,一切嘈杂骤然消失。
背影要帅。
房间没关紧的窗漏出风把门吹得吱吱呀呀,像个表白时扭捏做作的小女生。
桌上一片摊,还没盖帽的笔滚到一边,作业本翻了一页,干干净净,一片空白。
何萍没再听她妹妹讲什么,看着被摔上的门愣了一会儿,在心里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