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济师叔,我怎么感觉天越来越黑了呀!”必清缩着身子,手中紧紧的握着那串佛珠,“阿弥陀佛”念了不下百遍。
道济指了指天,内心翻了一个白眼,道:“因为到晚上了啊!”必清仔细一瞧,还真是到了晚上。就到了晚上了?
他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身旁道济先他一步走向前方。那里还真有一座私塾。必清赶快跟上了他的脚步。
一阵阴风袭来,必清颤了颤那具弱小的身躯。道济看了看门面,上题“人之初”三字,心下一紧,莫非真的是他?
他伸出了手,竟在推门的那一刻顿住了,停在了半空中。必清看他踌躇不前,本能的替他将门推开,“道济师叔,这不就开了嘛。”
道济将停顿在半空中的手缩了回去,“嘿呀”一声进了私塾内。必清胆子小,一直挽着道济的手臂,眼睛向四周打量。
这里的陈设很简单,和其它地方的私塾没什么不一样的,只是正堂上供奉的并非孔圣人,而是“人之初,性本善”六字。
字字沉稳有力,其中蕴含的意义,十分深奥。道济感慨一声,那位故人曾经就是这样,他相信人之初,性本善,他也尽力这样去教化世人。
他本性善良,却没想到还是被恶念侵占了理智,导致了一次危难的爆发,而今思来,那时候,只知道他消失不见踪影,到底在哪里,却是不得而知。
“咳咳咳”,必清被呛了一灰,反复咳嗽,道济趁势脱离了他的束缚。
看到一旁的案桌上摆着几根蜡烛,破烂衣袖一挥,刚才还阴暗暗的房间瞬间亮堂堂的。
必清瞧着这墙角上的蜘蛛网,嫌弃极了,积了厚厚的一层灰,烛火反射的投影变化出不知道什么形状的怪物,他咽了咽口水,现今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赶快逃离这里,否则他一定会自己被自己吓死的。
道济从方才进入这间私塾起,眉头便拧巴在一块,没有舒展开,一股熟悉的味道徘徊在这里,随着流动的空气,将他的心一点一点的束缚起来,以至于他都忘记的呼吸。
周遭没有一点儿声音,此刻的必清大气都不敢出,就只是看着道济的身后。
面部的扭曲已经将他的紧张害怕展露无遗。道济还没发现,或者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自然的神色,道:
“必清,你的脸怎么了?”必清上齿和下齿打着颤,说话时语无乱次:“道,道济师叔,你,你身,你身后……有,有妖怪。”
道济用手指了指自己,脚开始向相反的方向旋转,嘴中还说着:“我身后有妖怪?”
待他整个身子面向身后时,必清早已将自己抱作一团,躲在道济的身后。
道济瞪大了眼睛,面部扭曲的程度都能赶上必清了。谁能告诉他,这个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人到底是谁啊?
不过,令道济好奇的是,他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妖气,但他身上却存在一种怪异的功法。倘说他不像人,不如说,他是个半人半妖的怪物。
道济惊呼一声:“妖怪!”不觉向后退了几步,必清也随着他的脚步向后退了几步。
“妖怪?李修缘,你是真不认识我了,还是在跟我装傻充愣?啊?”他声音略微沙哑,字字透着狠劲,仿佛与他对话的人,是他恨之入骨的仇人。
道济听他叫自己的俗家名,才认真仔细的端详起了他的外貌。
不得不说,他的衣着打扮与此间格格不入,但隐约看出他身上曾有过教书育人的样子。
他虽乱了墨发,但发底一张清秀小生的脸却值得人叹道。这人究竟是谁?道济心底一揪,他知道的,但话至嘴边,却是如何都念不出来他的名字。
良久,久到必清都以为是自己认错了妖怪,打算从道济身后出来看看的时候,道济终是开口:“子敬。”
见遇到熟人了,必清才放松了心情,脸上重新绽放了微笑,“原来是遇到了熟人啊,道济师叔,你不打算介绍介绍?”
道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瞥向了一处。并非自己对不起他,而是不忍看他。因为自己,让一个曾信奉“人之初性本善”的青年才俊变成了如今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倘说自己没错,根本没人会相信。
“没什么好介绍的。”半晌,才说出了这句话。必清挠了挠头,什么叫做没什么好介绍的?难不成他们是敌非友?
他不免又提起了一分警惕。现在看这个架势,是到了他乖乖闭嘴看戏的时候了。
“子敬,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