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嘛。
“能不能不去？”她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说。
“能啊，你现在把上次咖啡的钱现结了，你就可以不去。”
苏荟下意识地摸了摸领带，是她系的钻石结，眼睛不由得弯成一道月牙。
“可你说过你说过你请我的啊，而且你不差那个钱啊，干嘛为难我一个小姑娘呢？”
“不小了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是说过请你，但我没说买单啊。当然啦，我确实不差那个钱，但我知道你差。”
江榄菊被怼得说不出话了。
小助理打开发动机，SUV的福特锐界稳稳当当在沸腾吧的外面停了下来。
“行，老娘欠你的呗！去就去，反正我就一素人，宴会去的都是名门之流、千金贵女，丢脸也是丢你的，我还能蹭吃蹭喝。到时候我还要打包带走，一定不能吃亏！”
江榄菊恨恨地打开后座的车门，“嘭”地关上。
又过了好几分钟，只见苏荟还没有上来，她疑惑地摇下了车窗，冲苏荟喊道：
“大总裁，您倒是快上车啊，我们都在等你啊！”
苏荟挪开耳边的电话，在她喊他的时候开了免提，然后他兴味盎然地说：
“爸，听到没，你儿媳妇的声音。我们现在还在师范这边，正赶过来呢，可能会稍微晚一点，要不你先开始吧，不用特别等我们。”
江榄菊当场就石化了，他，他这什么操作？难道丢了节操还不够，还要丢了清白？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苏荟才不管呢，他迈着大长腿朝这边走来。坐到车里时，免提依然开着。
“来，打个招呼！”苏荟侧过头，微笑着。
“叔叔你好，我只是欠苏总点钱，想将功补过来着，您别信他刚说的话，他开玩笑呢……”
苏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啪”得关掉了免提，继续和父亲聊着：
“爸，哦对，她闹脾气呢……我请她喝咖啡，她非说欠我钱……什么？您要替她还，不用不用，她成年了，能自力更生……我没有欺负她啊，多少钱？也不多，就五星级酒店标准间住一晚的房费吧……”
江榄菊真恨不得把车窗摇到最大，拍了他正在讲话的手机，甩到外头一米远去，这样他就不会噼里啪啦一顿乱水，黑的讲成白的，白的讲成黑的。
但是她默默地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型号，那是前段时间大火的华为mate30保时捷限量款瑞红，就算按照买来一个月降100的价格来看，现在挂到网上也是要1万多块的。
不敢惹不敢惹，打坏了赔都赔不起。
江榄菊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华为麦芒7，忽然感慨起同人不同命了。
她有同学专门做手机销售的，是计算机专业的一个男生，他的空间和朋友圈里几乎天天挂着各种型号的手机图片，还能以旧换新，价格美丽。
虽然她和那个男生不太熟，但没关系啊，同学情谊还是可以攀一盼的，好歹也是同一届同一个班的毕业生不是。
苏荟挂了电话，看着旁边黑了脸的江榄菊，问她怎么了。
“你欺负我没住过五星的宾馆是不？实话实说，我是没住过，但我晓得我们这里唯一一家五星的，丽波大酒店，人家明明标准间一晚658块，我欠你多少来着？”
“……嗯……咖啡加橙汁，还有两块蓝莓芝士蛋糕，一共572块，你倒是解释一下，这将近一百来块的差价怎么算？”
苏荟摸摸鼻子，笑了。
“嘶，没想到你数学还可以。所以呢，你是在暗示什么吗？”
大晚上说宾馆，确实够令人浮想联翩的，但问题是她这回真没往这处想啊。TM的，苏荟比她还老司机。
“暗示你个大头鬼！你莫名其妙让我多了这么多债务是几个意思？看我人善好欺负想讹我是不？我还就告诉你，没门！”
“还有啊，你这次想拉我去当挡箭牌，可以，就当我还了572块，当你冒牌女友也成。但下次这种事别叫我，我们关系还没好到这种地步！”
“可你是我正牌女友啊。”
小助理附和道：“对啊，小江同学，老大以前从来没带过女伴的，而且很少参加宴会，你是第一个。”
江榄菊听了，心里愉悦了几分，但还是说：“就你知道的多，也许是苏总能力不行，人格魅力不够，女生不愿当他女伴呢？”
“你说什么？”苏荟凑近，声音低沉又危险。
“没什么啊，你快点开别迟到了 。”她催促着小助理。
苏荟吸了一口气，像在平复心情，继续道：
“要不然宴会别去了，我不讹你，差价我不要了，就丽波怎么样，你试试我行不行？”
他的声线又低了几个度，呼吸极近，充满了魅惑和危险。
“啊哈哈，总裁我开玩笑呢！你看你还当真了。你是我见过的男生中身材最好的，经常去健身是不？其实我挺讨厌丽波大酒店的，虽然我知道就我这学历去那里应聘，别人也不一定要我。”
吹了一通彩虹屁之后，她声音中渐渐带了点水汽，也怅惘起来。她看着湘江大桥的华灯初上，或者湘江里流动的彩带光影，又或者哪里都没有看。
只是单纯地冲着窗外出神，发发呆。
苏荟没有见过这样的她。
他低头，觉得是刚刚的玩笑开过了头。
“对不起，是我没有注意分寸。”
“啊？你不用道歉啦。”她喃喃道。
她突然又问：
“苏荟，你上学的时候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女孩子啊？她穿校服爱干净，扎高马尾不化妆，不碰烟酒不会857，熬夜都是为了学习，她哪里都好，就是不喜欢你。”
苏荟想了想，摇摇头：
“我十三岁时很喜欢邻家的一个小妹妹，觉得长大以后一定要把她娶回家，但是后来我搬家了，我甚至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再后来我出国了，我遇到一个女孩，她很像她，虽然我没有见过她她就已经去世了，但我能感受到她身上淡淡的梧桐花的香味……”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扣着座椅，不是硬座，质地是柔软的真皮，所以没有发出声响。
“你知道，我从不看国产剧的，因为演员演技太差根本看不下去。但有一回，我加班到很晚了，我爸没回来，好像是直接睡办公室了，我妈在沙发上追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连毯子也没盖。”
“我寻思是什么电视剧这么好看，我妈竟然这么晚了还在看，就瞥了一眼。后来也不知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把那部剧看完了。”
“大概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很像刘弗陵吧，也是和儿时惊鸿一瞥的姑娘见过之后就一直没有联系，但我希望我比他幸运，我将来娶的一定是我儿时喜欢的那个，我不会娶一个对她只有亲情的上官小妹。”
“每个女孩子都是天使啊，我不想因为任何原因去耽误谁，再不济顶多注孤生啦，惨一个总好过惨一双。”
江榄菊可是个追剧狂，所以很快就猜到了那部电视剧应该叫《大汉情缘》。
她戳了戳他微弯的骨节，那可真是一双好看到不像话的手。她不像季辉煌，她很少承认别人优秀，也很少夸别人相貌好看。
苏荟也就排第二吧，第一的位置是林嘉树的，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
也许这就是爱屋及乌吧。
“那你找到她了吗？”
她的声音冰冰的，像夏夜里啤酒味的星，刚从冷箱里捧出来似的。
“我会找到她的。”苏荟语气笃定。
那就是还没找到呗，十年过去了，故人的音容笑貌都已经改变。
之所以怀念，很大程度上应该不是因为那个人，而是执着，执着于儿时的种种美好，毕竟后来的岁月再也寻觅不到。
就好像她在百度看过的一篇推送，童年时代的荧屏女神，有的早已淡出娱乐圈，而有的选择复出。
复出也好，估计有很多人都想见见女神的现状吧，比如演《天仙配》七仙女那个，参加综艺节目，又是叫人家端茶倒水，又是裙子太紧然后耽误进度，叫人好感全无。
若是一直在回忆里保鲜，那想必到老了依旧是心头的白月光吧。
何必要拿出来晒一晒呢。
而那时谁也不知道，她是他遗失在大漠的绿衣女孩，他是她跋山涉水寻了很多年的陵哥哥。
可惜阴差阳错，好事多磨。
世间总是美中不足，终归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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