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树手机的提示音响了,他掏出手机一看,是一条陌生短信。
他自言自语地抱怨道:“明明已经开了骚扰拦截,怎么还会有莫名其妙的短信,真是……”
虽这么想着,但他还是点开了那条短信,并不显得冗长的文字:
尊敬的林先生,唯尔咖啡馆诚聘您来店里当小提琴手,这里一次只接待一位顾客,所以除了音乐最好避免发出杂音。工资不会比酒吧低,且时间自由。
“都如你所愿。”
黄丝结坐在极简现代主义的大办公室里,懒洋洋地看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
林嘉树其实不缺钱,家里给的零花钱一直很充足,但是这是一个机遇。
他斟酌片刻后,拨通了那个电话,然而铃响几声后却显示是空号。
难道是恶作剧?他有点懊丧地摇摇头,算了就当被疯狗咬了一口好了。
刚刚结束一模,教室里的座椅还没被摆放回原来的位置。
他又一次去了图书馆的天台,只不过是一个人,路过小卖部时还顺带捎了几包辣条。
菠萝啤这种东西就免了吧,一个人喝酒怪孤独的,还容易不受控制地发很煽情的说说。还是两个人喝酒好,哪怕就这么缄默不语,碰一下杯,酒也暖了几分。
譬如上次在酒吧里,嘈杂的音乐声、热舞女郎的火辣性感,就很容易把人的思绪弄得混乱。
于是就发了一条仅她可见的说说。
这是林嘉树的一个赌注,当然也是酒精上了头,不然他不会那样大胆的。
当他看到她一袭黑白格子裙出现在这里时,就知道这个姑娘是真的真的不属于这。他甚至有些后悔,是不是自己会把她带坏。
没多久林嘉树又收到一条短信,是一长串的地址,以及署名:故人不陌。
是她么?这么文艺的行为处事,倒真的很像她的风格。可是就在前几天,她还说就此别过呢。
去吧,只要她说她愿意,他便不会再放手。
江榄菊再回到家已是黄昏时分,她拍拍脑袋,今天的时间怎么过得格外地快,就好像身边时刻潜伏着一个偷光阴的贼。
想到这里,她笑了,人不小了,怎么想法更加幼稚。若时光可以任意长短,岂不是过去未来,一切事情皆可知了。
电饭煲里是蒸熟的米饭,厨房里的暖锅里摆着两道菜,糖醋鱼和粉丝虾丸,连卖相都比平时好看了不少。
她很高兴,立马打电话给父亲,想夸夸他的厨艺大有进益。
“爸,在哪呢?”
“这次接了大单子,去的有点远,我微信里给你转了50,你到外面随便买点啥吧……”
“可你不是做好饭了吗,还有虾丸呢,老好吃了。”江榄菊神采奕奕地说。
“没有啊。”父亲狐疑地说。
“你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老天,真是不得安生!”
他像是很快反应过来,肯定是幻觉,明明今天根本没有做饭。对此他深以为然,毕竟这丫头吃了这么久的药,有副作用也正常。
为了扼制住父亲逐渐恶化的情绪,她只好干笑着,随便编了一个谎:
“我开玩笑呢,我在朋友家,她妈妈亲自下厨的,虾丸老香了,行我先挂了啊……”
她心虚地先人一步挂断了电话。
这回她打死也不信这是幻觉了,这么鲜艳欲滴、诱人至极的菜肴,你跟我说是假的?
只想奉送三个字,不可能!
江榄菊毫不客气地把大瓷碗里的粉丝都捞到自己碗里,呼哧呼哧大口嗦起来。虾丸的色泽和口感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哎不对——
之前从超市大扫荡回来的战利品哪去了?完了,不会被老爸发现了吧?也不对,他要是知道了,刚刚在电话里也没骂人呀。
嘴里的虾丸和鱼肉还没咽下去,她就满世界去找那些吃的了。
额的个乖乖,那可是高昂的进口水果还有最爱的小蛋糕和欢乐糖果呀……
只见露天阳台上,摆满了那些shopping回来的好吃的食物,水果切得可真好看,连颜色搭配都那么恰如其分,都舍不得吃了。
谁?到底是谁?
没有人回答,空气中只有秋夜的凉风,卷起金黄的银杏叶,莫名地勾起了一、两丝浪漫的味道。
一定是黄丝结那个家伙在捣鬼,啊呸,这么说都便宜他了,他本来就是个鬼。
估计这场面就和那日看到的,秦淮河畔弹着《梅花三弄》的绰约女子以及脂粉正浓的金陵盛况一般,皆是虚妄。
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
江榄菊苦笑,该不是大限将至了吧。早知就该答应他,也许还能做几天男女朋友呢,总比没名没分强。
想了想又觉得太自私了,何必以爱之名禁锢他呢。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他是徜徉在森林中的精灵,他是众姊妹簇拥而出的怡红公子、惨绿少年。
“小丫头,可不要乱说哦。”
黄丝结的声音又适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我……我说什么了?”
江榄菊犟道。
“你看,人都是有影子的,我也有。但我不是鬼哦,你见过这么帅的鬼?”
真自恋,她皮笑肉不笑地附和了一句“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您先慢慢等着,两道佳肴可不能浪费了。”
江榄菊端起碗,继续品味糖醋鱼去了。
“好吃么?”
“还凑合。”
“这叫还凑合?”
黄丝结瞟了一眼那两碟光不溜秋的盘子,油都快被这丫头舔干净了,这是还凑合的体现?
他嘴角微抽。
她大口吃肉,含糊不清地说:“一看就知道你是用法术做的,各种凑料都齐活了,只是还差点火候。”
“差哪了?”
“感情,人类的感情。你不懂的,真的。”
她吃干抹净之后,跑到了露天阳台上吹风去了。
空气中水果的味道可真好闻,咦怎么还有若有似无的甜津津的酒香。她的目光很快落到了那个白色的琉璃酒瓶上,有酒?
她笑嘻嘻地指了指:“小黄,够意思啊,还有酒呢,这好像不是我买的啊,挺贵吧?”
“也不贵,”他扇了扇,使得酒香味挥发出来,“很新鲜的食材,都是上午才买的,大包小包扛回来,不容易吧?”
上午买的?还新鲜着呢?她越想越不对劲,便带着几分恼意说:“黄丝结!我的小蛋糕、整整几大盒奥利奥和我的糖果呢?”
“喏,都在这酒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还加了一句,“蓝莓味的,也在里面了哦。”
“你这样有意思,捉弄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我没有捉弄你。”
“那你在干嘛?真真假假的,又是指引我去咖啡馆,又是用法术布菜,夜宴,宴谁?我只想活在我自己的世界里,你不要骗我了,好吗?”
“我没有,”他重复道,“我只不过想让你看清你的心,只是想警醒一下你。”
“然后呢?”
“然后你要问问自己,到底值不值得?你说过开心最重要,那你是为了谁的开心呢?”
良久,他启唇。
“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