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行程下来,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室内,但还是出了不少汗。洗手间里没有镜子,也不知道妆花成什么样了。
出了门,植被覆盖,绿草如茵。很多穿着白大褂的女孩子,坐成一个圈,或三两分开,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你在笑,我在闹,鸟儿枝头叫。忽然想起海子的诗来:活在这珍贵的人间,太阳强烈,水波温柔。
难怪要说女人是水做的,因为水纯净博爱,善利万物而不争。
有的女子是露珠,柔美清新,浑金璞玉,心里纤尘不染,像初恋;
有的女子是大海,风情万种,宽阔无际,温柔时汹涌而来,狂烈时排山倒海;
有的女子是温水,抚慰脾胃,溶解药丸,虽味寡淡,但一直伴你左右。
其实大部分女子都是第三种,饿了的时候,渴了的时候,生病的时候,没有什么比一杯温水更能熨帖我们疲惫的身体。
只可惜生龙活虎的时候,很少有人去想念那杯淡淡的温水。
后来同林嘉树说起在卫校比赛的种种,他也若有所思地听着。但是提及那些女生时,他有些不屑,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
他其实很少恶意中伤的,尤其是对女生。
“卫校那些妹几我还不晓得哦,大多数都跟男朋友或者同校的男生滚过床单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今天天气还可以。
“你又知道了?说的你好像认识她们似的。”她忍不住嘲讽回去。
“那不瞒你说,我就有同学在那里读书,而且巧了,我小舅舅就在那一块开诊所。”
他这话信息量有点大,得缓缓,脑子有点不够用。
“所以你小舅舅就这么把病人私人信息透露给你了,这不好,你给钱啦,给多少了?”
……
林嘉树一时被噎住,慢慢把伸出去的食指收回来,似乎被嘴里都快嚼碎了的薯片块给呛着了。
一顿猛烈的咳嗽后,看到的是她无辜的眼睛,眨呀眨,又眨呀眨:
“你还好吧?要不要喝点水?”
听到这句,终是把那即将脱口而出的C N M给生生地咽回去了。
“你的关注点怎么就那么特别呢?唉你太单纯了,这个世界对女孩子不友好的,你以后长点心。”林嘉树轻言细语道。
江榄菊微笑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刚才要说什么。”
“你可别这么看我,我最怕表情包里的死亡微笑了,那是我妈要打我的前兆。”
“哈哈哈,你是想说,你母亲的,对不对?”
“……服了服了,这脏话还能这么说,都感觉有点文绉绉的了。”
宁铭薇从教室外面走过来,刚洗了不久的头发有点炸毛,蓬松蓬松的,像是发量骤增。
“就是,同九年,汝何秀?”宁铭薇附和。
“为什么你们都不关心一下我呢?”
“关心什么?关心你成绩好不好,可算了吧,你给我们留条活路行不行?”宁铭薇坐在课桌上,剥了一个香蕉。
江榄菊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
“Stop!江小菊啊,你知不知道每次出成绩,我妈都要把我骂个狗血淋头?她答应要我帮我和东东说情,从计应转到旅游,前提是我要好好念书。可你回回考那么高,我不及格都没借口说题太难……”
这身“小菊”叫得她是莫名地顺心。
只是他不知道,他后来之所以能转班成功,她在中间起了很大作用。
先是承诺东东,英语比赛一定为校争光,再不济也得拿一个三等奖回来,这是她立的军令状。
其次,期末考不能跌出班级前三。最后,帮忙在办公室里录了一个上午的文档外加打扫卫生。
真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
在林嘉树不知道的时间里,她默默为他付出了那么多。
毕竟以他的顽劣程度,英语老师甚至曾放过狠话,再屡教不改下学期就把他从实验班除名。
是她,跑到东东面前,百般承诺,千般担保,他其实很聪明,他一定会改过自新。
东东也打趣过:“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但是很快东东就被她一脸正义给唬住了:“林嘉树作为班长,平时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成绩难免落下。我是班里学委,不能让他放任自流,这样是很不负责任的,我要关爱到每一个同学。”
这鬼话她自己都不信,但是说的时候愣是脸不红心不跳的,也是厉害了。
……
江榄菊趴在桌子上。
“怎么办,我感觉比赛凉了。”
“不是吧,你有点信心好吗,这专门为了比赛买的衣服,穿在身上还热乎着呢,怎么就凉了?你再说凉了我打你啊!”
林嘉树难得正色道。
的确,那件杏色毛衣还新的很。而比赛结束,不过一天。也许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可江榄菊是个杞人忧天的主,有时总是为着胜券在握的考试而忧心,甚至还会夜里做噩梦,更何况这次出了大失误。
南辕北辙了都,方案都选错了,再优秀完美的理由也是徒劳吧?
“你不懂,这次拿不到奖就完了……彻底完了。”
“那最坏能怎么样?和我一起坐倒数第一排,一起玩手机听音乐然后沉沦?”
说着,嘴边又挂起不正经的笑。
这次江榄菊没有笑:“说真的,要是拿不到奖,我俩都得完。”
林嘉树作为乱入旅游专业实训室的一份子,非但没有被赶跑,还享受着多位小女生的崇拜。
那是一节练习餐厅摆台的课,单手托盘也是其中一个内容。于是林嘉树单手托砖四块,标准站姿五分钟,动也没动一下。
就是那种砌房子用的红砖,长方形的大块头,每个估计得有5kg,四个叠加少说有20kg。
似乎是蔡饺之的声音:“不愧是常年泡在健身房里的,两把刷子用的不错啊。”
后来她们说了什么,江榄菊没有听,她径直走了出去,跑到走廊上,是那天他蹲在一角抽烟的地方。
……
教室窗帘被拉上,于是电影效果极佳,那是高中生涯最后一节体育课。因为下雨所以在教室上,放的是挺燃的一部片子,叫《缝纫机乐队》。
情节很精彩的,但是江榄菊的注意力完全不在电影上。因为林嘉树坐在她后面,本来他是专门坐班里垃圾篓的那个位置,但是这次他换了座位。
他还是那般话唠,和财会班的妹子就开始聊起来了,天南海北的。
她一直竖着耳朵,听他讲的琐事,明明鸡毛蒜皮得很,她却听得很认真,像课堂记笔记一样。
他说云母山其实没啥好玩,只是以前没去过就觉得新奇,但爬上去之后就登上峰顶我为高,一览众山小。
他说属语文课最无聊,讲的都是书上的内容,还不如之前上普通话课好玩呢,至少每节课还读一读,能让我醒醒神。
想是烟瘾又犯了,他请假去上洗手间,大半个小时还没回来。
她也请了假。
她在走廊里看到了颓败的他,他低着头双手抱着栏杆,手上叼着一根烟。天阴阴的,火光忽明忽暗,他有点丧,还带点痞气,她却觉得他莫名得好看。
她甩甩头,想着若是真的拿奖无望,便当做与他无缘了吧。再不济还在一个班呢,也不是没有打照面的机会。
有时候真的分不清,当初参加这个比赛是因为兴趣所在,还是因为林嘉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