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色有些浓墨,淅淅沥沥的细雨伴随着耳边阴冷的风,明明只是九月天,却冷的有点打颤。
一名身穿校服的高瘦少年站在路灯底下望着天皱了皱眉,尽量把里面穿着的卫衣领子拉高。
站了一会儿,少年低着头走向对面马路。也许是浓厚的夜色,也许是冷风刺骨,少年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急速驶来的摩托。
一声巨响打破了夜晚的寂静。紧接着传来几声粗蛮的脏话,随着渐行渐远的摩托车声,隐匿进了夜色里。
独留少年躺在昏暗的路灯下,地上蔓延出来的血像是玫瑰荆棘,妖艳动人。
陆一行觉得他今天不太顺,那么冷的天,偏偏拖到现在才下班。肚子咕噜咕噜饿的慌。
他睨了眼马路上躺着的人,想着要不要先回家吃个泡面,先填饱肚子吧,反正躺这也没谁叼走。
陆一行揣着兜无视了地上躺着的人,有一搭没一搭踢着脚底的石头,走向远处。走了几步,陆一行停下脚步。今天怎么就那么多事儿呢?陆一行看了看天上丝毫没有迹象要停下的雨,叹了口气。
“行吧,先扛你去医院。”陆一行回头嘀咕道,“那么冷的天,万一冻断气了挺晦气人的。”
陆一行走到少年旁边蹲下,嘴角微微弯起,“哟,长的还不错。”陆一行捏着少年的袖子晃了两下,“二中的啊,还行,可以回头找医药费。”
拉起地上的人就往肩上一甩,动作毫无温柔可言。猛的一上背,陆一行一个踉跄差点给跪了。
“嗬这少年可真重。”陆一行缓了口气,皱眉道,“还好医院不远,不然我可就把你拖过去了。”
双手托着对方屁股往上颠了颠,可能是扯到了对方的伤口,少年皱了皱眉,哼了口气。气吹在陆一行脖子上痒痒的热热的。
“忍着,别到时候死我背上,我雷锋就得变窦娥。”一天劳累饿着肚子刚下班的陆一行显然有些体力不支。
陆一行咬咬牙,“奶奶的,冻死了。”
“护士!我这有个伤患快来帮个忙!”陆一行跑到医院门口就不得不开始大声呼救,心想这大爷可能是吃铁块长大的。
成功的推进手术室后,陆一行跌坐在门口的座位上一个劲的喘气,衣服也被淋湿了,冻的打了个哆嗦。
“一餐没吃就这么虚,一身腱子肉白练了。”
陆一行摸了摸脖子,滑腻腻的。一看,一手血。陆一行眼皮跳了一下,“那么多血?”在马路上黑漆漆的没仔细看,伤那么重?那他刚刚那么粗暴,会不会加重病情啊?
手术室门突然打开,陆一行抬头。“这位患者失血过多,医院临时没有相匹配的血,你是家属吗?不是的话通知家属有O型血的快过来输血。
女护士巴拉巴拉的讲了一堆,陆一行有些懵,心想怎么感觉有点严重啊。“我是O型血,能用么。”
陆一行伸出没血的手,“我没什么病应该…哎哎护士慢点慢点”陆一行话还没说完就被护士扯着走,“没病就行快点快点,满十八岁了吧。”
护士踏了风火轮一样扯着陆一行快步走向隔壁化验室。“满了满了”陆一行觉得可能再慢一点里面的人就可能要失血过多升天。
就这样被抽了几管血,跟护士说明了自己救人的情况后付了钱就马不停蹄的回了家。
吃完泡面洗完澡躺到床上已经是凌晨两点了,陆一行有些发虚,头昏脑胀的。
“得,雷锋真不好当啊,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陆一行低声呢喃了几句就昏睡过去了。
隔天早晨,病房内。
“感觉怎么样。”许安低头削这手里的苹果,扭了扭脖子和腰,“坐着趴了几个小时,累死了。”抬头看了看床上半躺着的男生,用手背推了推眼镜,笑着调侃道 “难得看到你江北辞这么落魄的时候啊。
床上的人脸色有些惨白,额头上包了一圈绷带。清晨的晨曦透过窗户撒在了他的脸上,突出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上折射出一片片的阴影。
眼角微挑的桃花眼,仿佛多看几眼就会失陷在桃花潭里。江北辞转过头看着窗外,下了那么多天的雨终于放了晴。
“我爸妈知道吗?”江北辞低着眸,浓密的眼睫毛簌簌而动,在阳光的投影下撒了一片的细长的影子。薄唇下,一颗魅惑人心的小红痣,在毫无血色的脸上显的越发殷红。
“叔叔阿姨等会儿就来,你出事儿了我能不告诉他们?”许安把削完皮的苹果往江北辞手里一塞,抽了张湿纸巾细细的擦着手说“也不知道昨天晚上的好心人是谁,抽了几管血,还把手术费给交了。”
昨天晚上凌晨四点多接到了江北辞电话,被吵醒了的许安刚想对着电话骂爹就听见对面护士说请家属过来下医院,说着手机的主人出了车祸。吓的许安瞌睡虫都跑光了,穿上衣服就赶往医院。
赶到医院听了护士说了昨天晚上的情况,还好送的及时,脑袋缝了几针。许安松了口气,心想江北辞万一出了点什么事他不得被他老爸轮着揍。
“感觉怎么样?这是几?”许安比了个耶,在江北辞眼前晃了晃。江北辞睨了一他眼,跟看智障一样的表情看着他。
“好了好了不用了”许安挥了挥手,“看到你露出这个表情我就放心了,脑子没问题。”
陆一行早上起来头重脚轻的,坐在床上挠了挠头,扒拉过手机一看时间,学校已经上了一节课了。简单洗漱了之后陆一行就打车去了学校。
“行哥你今天有点蔫儿啊,生病了?”林祺坐到陆一行旁边翘着凳子。作为陆一行的完美狗子,林祺一眼就看出陆一行不对劲。
“你行哥昨天晚上当了回雷锋,淋了雨,受了凉。”陆一行没抬头,靠在桌子上闷闷的说。
“诶哟怎么了怎么了?跟我讲讲呗!”林祺勾起了好奇心。
陆一行大致的把昨天晚上的事儿讲了一遍,林祺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夺命的上课铃响了,“行吧,那你睡一觉我回去了。”林祺起身把手往桌上一撑借力,双腿往前边跨就回到了座位上。
“哎你个死花孔雀动作能不能轻点”孟梵音写着作业被旁边猛的一撞顿时来了脾气,撂下笔就是一掌过去。
孟梵音是他同桌兼他们班副班长,长的也好看,可从头到脚林祺哪哪都能给她挑出点毛病来。
他们这段孽缘得从初中说起,他们学校是不分班的,于是初一就和孟梵音在同一个班的林祺跟孟梵音待了三年。
好不容易初中毕业来职高,结果这丫的又和他一个班,还丫的是同桌,林祺觉得孟梵音绝对是老天派来克他的。
林祺喜欢萌妹,可孟梵音除了和萌妹性别相同后就没什么关系了,白瞎了这长相和斯斯文文的名字,林祺不禁在心里惋惜了三秒。
“死男人婆你吼那么大声干嘛啊,就你这嗓子看那个男的以后受得了你,疼死我了。”林祺揉着肩膀道。
陆一行睡觉压着的手伸出来用指关节叩了叩桌面,意示小点声,吵到他了。
刚想回骂的孟梵音噤了声,拉过林祺低声问“陆一行这是怎么了?”
林祺低声回“没事,就感冒了而已。”
这节课是班主任张大喇叭的课,由于陆一行旷课,被叫到教室门口罚站。
罚站就罚站吧,他陆一行站着睡也不是睡不着,可偏偏这经过官方认证的张大喇叭是真的大喇叭。
陆一行已经沿着教室墙都站了一遍,依旧雷声炸耳。
陆一行撇了眼那边长廊尽头罚站在教室门口呼呼大睡的 同学,不禁心生羡慕。
张大喇叭叫张丰,四十多岁了,教他们房屋建筑学,也是班主任,特点就是嗓门大,同学们都亲切的叫他张大喇叭。
陆一行脑袋疼了半天之后开始后悔自己当雷锋了,他这身体也不错啊?长年不生病的。怎么就发烧了呢。
“行哥,你今天还去上班吗?”下午放学林祺挎着书包和陆一行出校门。
“不去了,打电话跟老于请个假,脑袋疼,回家睡觉去。”陆一行烦躁的挠挠头。
一两百的全勤啊,陆一行肉疼。
医院里
许安替江北辞打开小桌子,把从家里带的晚饭放到桌面上。
“来,阿姨煮的猪脑炖天麻。叔叔跟她说吃啥补啥。”看着江北辞一脸嫌弃的样子许安笑了半天。
“我妈单纯,但是跟了我爸那只老狐狸。”江北辞用勺子舀着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能不能帮我找一下是谁送我来医院的”江北辞吃完用湿纸巾擦着嘴。“总得上门表达一下感谢。”
江北辞回忆了下当时,天有点黑,他过马路一个不小心被个骑机车的给撞了,然后就不记得了,隐隐约约记得那个人托着他屁股颠了几下,还说了句什么,听声音应该年纪不大。
“好嘞爷爷,您歇着,我去去就回。”许安帮江北辞捏了捏被子。“受不起,我怕你爸揍我。”江北辞笑着说。
“得了吧,怎么也得先揍我,我今天晚上回到家得洗干净了挨打。”许安撇撇嘴,向门口走去。
“事情办好了我替你向叔叔们求情。”
“行,你说的。”
许安向医院要了当天晚上的监控,把手机往床上一丢,“给,自己看。我总感觉在哪见过。”许安自顾自的坐下挠了挠头。
江北辞拿着手机,手机上的画面有些不清晰,能大概的看到五官。
“我记得这撮白头发。”许安点点手机里那个人的头,“好像是隔壁学校的校霸来着。”
“校霸吗?好像长的还不错。”江北辞手撑着下巴,眯了眯眼,所以我身上是流过这个人的血吗?校霸?校霸是很凶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