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然见她颓然的坐在地上十分担心:“公主,你别太忧心,或许他只是有什么要事才不告而别的。”
楚安面无表情的摇摇头,再有什么要紧事也不会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凭空消失。她楚安也不是傻子,狄戎刚反漠北那边的镇北王就忍不住搞小动作了,如今谢宁远也不告而别,这里面究竟有多少文章不是昭然若揭吗?
“我要去谢府。”楚安盯着沈然冷冷地说。
沈然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如今的谢府已被朝廷的重兵把守,人人都盯着那里,实在不适合楚安过去。可他又不忍她伤心,稍稍挣扎了一会就带着楚安去了谢府。
曾经风光无限的太傅府如今已显出萧条的模样,门外被御林军围得水泄不通,门内是一片狼藉,往日修葺齐整的内院被挖的面目全非,门窗尽毁。屋内的陈设杂乱不堪,被打碎的花瓶,被撕毁的字画,被扯断的绸缎毫无章法的堆砌在一起。再加上悲悲戚戚的琵琶声,显得分外悲凉。
对了,琵琶声,这里怎么会有人弹琵琶?楚安和沈然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说出了一个名字:红袖!也只有她才能弹得这样动人心弦。
两人循着声音找去,果然在内院的池塘旁找到了红袖。她穿着一袭白衣,端坐在池塘边的石阶上,恍若无人的弹着她的琵琶,连有人靠近都未曾察觉。
“红袖?”楚安轻声唤她。
红袖的指尖有一瞬的停滞,紧接着又弹了起来。
“红袖!”楚安扬声呼喊。
红袖仍旧专心的弹着曲,连头都没抬:“两位若是来问世子爷去向,我劝二位不必多费工夫,我是不会说的。”
红袖这样的态度实实在在的惹恼了楚安,她狠下心肠威胁:“如今不说是打算去了狱中对那些刑具交代吗?”
红袖低低的笑了起来,她吃力的抬起头。楚安惊讶的发现她嘴角竟有血丝渗出。她冲过去一把扶住红袖:“你……”
红袖凄然一笑,断断续续的说:“古有……伍子胥奔吴……浣纱女为其……为其投溪而死……今我亦效……效之。”说完呕出一大口鲜血,瘫倒在楚安怀里。
“快,沈然快去叫太医,快救救她。”楚安带着哭腔哀求沈然。她是不太喜欢红袖,可她却从来没想过要她死,方才说的都是吓吓她,她一点也没想过让她死啊。
沈然走近看了看红袖的脸色,又摸了摸她的脉息,对着楚安摇摇头:“不成了。”
怎么会这样?她没想让她去死啊。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红袖费力的从怀中掏出一支雕刻着凤凰图案的玉簪交给楚安。那玉簪通体透亮,没有一丝杂质,簪体上还刻着两个字——“阿楚”。
这是?楚安的心猛地一跳,答案呼之欲出。她惊诧的看向怀里的红袖,红袖对她扯了扯嘴角,算是对她答案的肯定。是了,天下人称她公主,父皇和皇兄唤她安儿,这世上叫她阿楚的就只有谢宁远了。
突然,楚安感觉怀里一沉,她惊慌的低头查看,发现红袖已经香消玉殒了。她颤声叫来了侍卫,接着就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她已身在宫中。
明帝端着药一边耐心的喂她喝药,一边柔声安抚她,没事了安儿,都没事了,有父皇在。
父亲的声音总是让人那么的心安。楚安扑进明帝怀里将这些天的委屈悉数泼洒。
自那以后,楚安再未提过谢宁远只字片语,那支玉簪也被她收起来束之高阁。
没有谢宁远的日子,过得极快也极无趣。转眼间楚安已到及笄之年了。
只是如今朝中景象不比往年,狄戎反叛,镇北王拥兵自重,大昭已是内忧外患,国库空虚。因此朝臣皆上疏请求楚安的及笄礼一切从简,楚安自己也写了个请求从简办理的折子递给明帝。可是明帝并不纳谏,依旧命礼部按着原先的意思办,把自己对幼女的宠爱毫不掩饰的展露出来。
不过,这样一来不仅朝堂,就连民间都议论纷纷,人们都说明帝穷奢极欲,竟置国家存亡于不顾。听了这些流言,明帝也只是笑笑,丝毫不在意,甚至还将及笄礼的规格又抬高了些。
楚安看着明帝差人送来的礼服和凤冠,心中只是叹气。她知道父皇是想告诉天下他有多么看重这个女儿,可这样置民意于不顾终究不是件好事。
苏嬷嬷见状劝慰道:“公主安心用着吧,陛下知道分寸的。”
楚安苦笑着点点头。
及笄那日苏嬷嬷早早便为她梳妆打扮,陈夫人也一早进了宫,预备为她插笄,还有明帝精心挑选的赞者都在一旁候着。
楚安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任由旁人替她涂脂抹粉。主礼人孜孜不倦的在她的耳边念着祝词,楚安听得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她在脑海里想起了谢宁远。如今她都及笄了,他应该不会再叫她丫头了吧?楚安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她狠狠地拧了自己一把,强制自己清醒过来,不许再胡思乱想。
“礼成。”主礼人庄重的声音把楚安的神思拉了回来,她看着镜子里盛装打扮的自己竟有些恍惚。
她伸手摸向镜面低声呢喃着:“这是我吗?”
侍立在一旁的众人都乐了。晚晚更是胆大,她上前打趣道:“这哪里是公主,分明是天上的仙子。”
楚安又羞又恼:“死丫头,全没个规矩,平日里都给你宠坏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过了一会来福过来传话,说是宴席已经备好,请公主同各位夫人前往凤鸾阁。
楚安点点头,带着几位夫人向凤鸾阁走去。
到了凤鸾阁楚安注意到前来赴宴的竟还有诸位世家公子。
难道明帝是要为自己择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