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谢宁远也只是小小的挣扎了一下就同意了这件事情,现在对他来说,谢氏一族的兴衰荣辱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听疾风说,陈卿卿自打宫宴以后就闷闷不乐,还跟侯爷狠狠地闹了一场,看起来她也不是很满意这门亲事。
陈卿卿的确非常不满意亲事,那日在宫宴上她也远远的瞧见过太子,人长的是不错,可他旁边分明是有一位姬妾的。这算什么?正妃还未入门就已有一位侧妃,就算是寻常人家也没有这样的。她不愿意嫁给太子,不想做他们两个之间那个多余的人。可是爹爹却打定了主意要把她送进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去,她拼了命的反抗也无济于事。
“卿卿。”母亲充满慈爱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陈卿卿在屋里听着只觉得烦闷,她把头埋进枕头里。
过了一会传来一阵脚步声,陈卿卿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她把头埋得更深了,现在她谁都不想见。
陈夫人轻柔的移开盖在陈卿卿身上的被子,慈爱的抚摸着陈卿卿的脊背:“卿卿。”
陈卿卿鼻头一酸,她再也忍不住了,抱住母亲的腰哭了出来。
陈夫人心头酸楚,她轻声的安慰:“卿卿,乖,别再哭了。”卿卿是她和侯爷唯一的女儿,若不是实在没办法,她怎么忍心把女儿送进那样的地方。眼下镇北王盘踞在漠北,是朝廷的心腹之患,明帝欲除之而后快。陈家手握重兵,是注定要成为陛下的一把刀为他扫平漠北。太子娶卿卿,既是陛下给的报酬,也是陈家最大的诚意。
卿卿不能理解,若论报酬,这天下有那么多的东西为什么非得是太子妃的尊荣,若论诚意,陈氏一族的姑娘又不止自己一个,远的不说,就单说家里的庶妹品貌才学那也是不差的。
陈夫人无奈的笑了:“一国储妃,岂是那几个庶出的丫头能当得起的?陈卿卿,这陈家担得起这一份尊荣的只有你。”
陈卿卿颓然地倒在床上,母亲都这样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呢?她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在沙场搏一番功名出来,只能困在这后宅,做个装点门楣的木偶,按照长辈的意思嫁一个同自己没有半分关系的人,将一辈子都耗在雕梁画栋里。
“姑娘。”阿阮跑了进来,“姑娘,夫人说姑娘这几日总是闷在屋里对身子不好,让奴婢陪姑娘去走走。”
陈卿卿依旧同前几日一样毫无生气的枯坐在床上:“我不去。”
阿阮将陈卿卿强行拖下床:“姑娘就去嘛,奴婢听说今日有人在城外陶然亭设了诗会,可热闹了。”
陈卿卿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勉强答应。车马刚刚到陶然亭便听到一阵嘈杂,陈卿卿好奇的探出头就看到了那日在府门前看到的青年。那人今日仿佛特意为诗会穿了一身当朝文人喜着的广袖宽袍,素白的颜色衬得他分外儒雅。那人似乎是感应到有人看他,扭过头来对着陈卿卿摇摇一揖,陈卿卿红着脸对他点了点头。
大昭的诗会同前朝一样是以曲水流觞为主。众人举行祓禊仪式之后,依次坐在河渠两旁,在上流放置酒杯,酒杯顺流而下,停在谁的面前,谁就取杯饮酒,并赋诗一首相乐。这种游戏闺阁小姐可参与,只是陈卿卿不擅诗词,就只能在一旁看热闹了。
不知过了多久,酒杯施施然的停在谢宁远面前,众人于是起哄道:“早闻谢公子才名,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谢兄可是逃不了了。”谢宁远笑着摇头取过酒杯一饮而尽,略略思索了一会,低声吟道“南陌春风早,东邻去日斜。千花开瑞锦,香扑美人车。长乐青门外,宜春小苑东。楼开万户上,人向百花中。”
众人听了不住的赞叹,难怪被陛下千里征召为太傅,谢公子才华果然不俗。
陈卿卿也在心里不住地赞叹。可她旁边的那个小公子却一脸不屑:“哼,有什么嘛。”
陈卿卿好奇的扭头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那位公子身量还尚小,五官却极精致,尤其是那圆圆的一双眼睛好看极了,就像有星星落在里面似的。那公子也注意到她,神情古怪:“你怎么在这?”
陈卿卿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谢宁远叫了一声“公主”。公主?难怪她觉得在哪见过似的。
楚安看了看陈卿卿又扭头看了看谢宁远:“你们俩个怎么在一起?”陈卿卿不是要同哥哥议亲吗,怎么又跟谢宁远有关系。这么说来,谢宁远今日是特意告假同陈卿卿赴诗会吗?想到这楚安不由得火冒三丈,这两个人真是一点都不把皇家威严放在眼里。
谢宁远笑着弹了弹楚安的额头:“阿楚又乱想了,我同陈小姐只是偶遇。”他也没想到一个将门之后居然会对诗会感兴趣。
楚安一点也不相信这个骗子说的话,谢宁远好像还没怎么见过陈卿卿怎么就知道人家是陈小姐了?楚安撇了撇嘴就想走,谢宁远一把拉住她,今日诗会可有她最爱吃的如意糕,就这般走了岂不可惜?
楚安听闻有“如意糕”便不大想走了,可是一想自己还在生气就有些犹豫。陈卿卿见状忙拉着楚安向亭中走去:“臣女也想尝尝如意糕,公主不如一同去亭中坐坐?”
陈卿卿主动解围,楚安也就顺水推舟不再别扭了。
陈卿卿怕楚安误会还是跟楚安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隐去了自己对婚事的不满只说是身体不适。
身体不适?楚安嘲讽的笑笑,这几天她也不是没有听见那些风言风语,要她做储妃就这么委屈她?于是楚安定定地看向陈卿卿:“你当真那么讨厌我哥哥?”
陈卿卿一时大窘,低着头语无伦次的解释:“臣……臣女不敢,太子殿下是我朝最高贵的人……”
谢宁远看着陈卿卿有些不忍心,便想出言解围。就在此时沈然过来了,他看了看谢宁远一脸坏笑的调侃:“世子爷果然是怜香惜玉,在下甘拜下风。”说完便紧挨着楚安坐下,很是亲热的对楚安抱怨:“公主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让臣好找。”
谢宁远在一旁冷眼看着,手上紧紧攥着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