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然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开口解释道:“孙相曾经是家父的故交好友,说起来与你也有一份渊源。”
与自己有渊源?楚安有些不明就里:“我可从未听过什么孙相,你不会又在忽悠我吧。”
沈然看着楚安,神情严肃:“你的母后,本不姓陈。”
这句话宛如一道惊雷直愣愣的朝楚安劈下来,她呆愣愣地站着听沈然将尘封已久的朝堂秘事缓缓道来。
先皇后陈熹微本是孙相府上的嫡小姐,当年的孙府称得上是京都中一等一的世家。祖上数代簪缨,孙相更是门生故旧遍及天下,彼时明帝年少,朝中之事亦多决于孙相,其嫡长女熹微十六岁时因姿容出众被明帝选入皇宫,先为昭仪,后进皇后,孙家一时风头无二,真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直到明帝十年,陛下有意削藩,命孙相从旁协助,只是那时陛下根基未稳,做事也略冒进了些,以致最后不仅削藩不了了之,还在众藩王的逼迫下,诛了孙相满门,与孙相有来往的家族,孙相的门生都未能幸免,朝堂上一时间血雨腥风。众藩王当时甚至上疏要求陛下以惑君之罪处死先皇后,陛下为了保全先皇后不得不称其实为清河侯陈思之女寄养在孙相名下,并且又贬为昭仪,孙氏家族就此没落。直到后来,陛下稳坐龙椅,逐渐分化了各地藩王的权利,这才复了先皇后的后位。
楚安愣愣的听完,她没想到朝堂争斗居然会这么残酷,甚至连母后都被牵涉其中:“沈然……”楚安涩然的唤。楚安既感怀母亲与外祖的遭遇,又害怕未来的某天历史会重演。
沈然看着楚安眉头紧皱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摸着楚安的头安抚她:“公主,不要怕。”
楚安突然想到了谢宁远,她猛地抬头问:“沈太傅离京是不是因为谢宁远?”
沈然点了点头默认了她的话。
“那父皇是不是又想削藩?”楚安急切的追问,四处藩王除了镇北王都已无力再与朝廷对抗,若父皇当真要削,就只有镇北王可削了。
沈然安抚楚安:“你别急啊,家父也只是猜想罢了,更何况如今陛下根基早已稳定,早已今非昔比。”沈然虽然嘴上这样说,可是心里其实也没底,镇北王可比别的藩王难缠多了,不然他如何能稳坐朔方城这么多年。
“真的?”楚安一再确认,“那谢宁远……”
沈然听到这个名字急忙打断她:“公主,微臣今日同你说这些就是想让公主离世子远一点,以免出事。”
楚安小声的反驳:“可谢宁远是父皇特地调来做太傅的。”
沈然恨铁不成钢的说:“陛下那是缓兵之计,你没看出来?”明帝要真的是找太傅,哪还轮得到谢宁远那个半吊子。什么冠盖京华的大才子,在他看来就是个纨绔,整日里就知道喝茶听曲,正事一件也没干,哪里比得上自己父亲,那才是正儿八经的太傅。
楚安当然知道父亲让谢宁远做自己的太傅是权衡之下的结果,在她看来,谢宁远那样的才情做太傅真的太委屈了。不过,要是做别的自己岂不是就见不到他了?她还要盯着他,让他不要有贰心呢。
沈然复杂的看着楚安,这小公主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脸温柔,难道是:“公主,微臣知道微臣长的玉树临风,可公主也不用把花痴表现的这么明显嘛……”
楚安狠狠地踩在沈然脚上:“沈大人说什么?本宫没听清楚。”
哎呀!”沈然捂着脚痛呼说不出话来。
楚安满意的看着沈然,心情瞬间舒畅多了。她得意的出门吩咐晚晚:“沈大人不小心伤了脚,你去把他扶出来,咱们回宫。”
“伤了脚?”晚晚疑惑的呢喃着去了院中。
沈然被晚晚扶上了车,他一脸幽怨的盯着楚安。楚安却恍若未觉的看着车外的风景,嘴角还噙着笑。沈然冷哼一声就要下车,晚晚赶忙阻拦:“沈公子,您脚上还有伤呢。”
沈然没理她,恨恨的下车,嘴里还念念有词:“公主,你好狠的心。”
楚安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揶揄沈然:“沈爱卿,下车可要小心些,路上人多,可别又伤到脚了。”
楚安看着沈然狼狈的背影,又幸灾乐祸的笑了。
“沈公子可比奴婢有法子多了”晚晚打趣她。
楚安忙着幸灾乐祸没听清楚:“你刚刚说什么?”
晚晚凑到楚安耳边:“奴婢说,若论起让公主开心,奴婢拍马都赶不上沈公子万分之一。”语毕意味深长的盯着楚安笑。
“小丫头胆子不小啊,还敢编排你主子?”楚安作势就要打她。晚晚赶忙四处躲藏,车里一片欢声笑语。
不过,此时太傅府里气氛却不大好。
谢宁远揉着眉心,一脸疲惫地坐在书房里。
“主子?”疾风小心翼翼地唤道。
谢宁远不耐烦地问:“怎么了?”
疾风依旧小心翼翼地回:“奴才已经将陈大人送出府了,一切都安全。”
谢宁远放下揉眉心的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疾风赶忙出去,末了还帮谢宁远把门关上。
谢宁远翻着手里的密报,越看越心烦意乱。自前几天明帝免了他朝会开始他就觉得明帝要有所动作,没想到他这么快。先是将沈然召入京中为近臣,再明里暗里的打击父亲的势力,方才陈意又来说,明帝有意召清河侯进京,借着为公主筹备及笄礼的名义。
及笄礼?楚安那小丫头今年刚刚过了十四,离及笄还有整整一年,准备哪门子的及笄礼。分明是想借此机会拉拢清河侯,顺便借他的兵权来对付父王。
这个老狐狸,谢宁远咬牙切齿的想,他要动镇北王府,除非自己死了。
清河侯,总有是法子拉拢他,人嘛总是有欲望的吧?谢宁远慢慢的眯起眼睛,嘴角微微勾起。
“疾风?”谢宁远扬声唤道。
疾风快步走进来,垂手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谢宁远走向他低声吩咐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