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的信到沧州沈府的时候,沈然正在悠闲的赏雪。。
“公子,京中有书信来了。”书彦立在一旁恭谨的禀报。
沈然皱了皱眉,显然对书彦的打扰十分不满:“这种东西怎么处理还要问我吗?”自打沈太傅致仕以后,朝事一概不关心,对京中的来信均不收,每日只看书习字,过得如同隐士一般无二。
书彦面露难色:“这信是公主寄来的,若是按往常处理,只怕……”
沈然闻言也严肃了起来:“信给我吧,我去给父亲。”
“是,公子。”书彦交了信便退下了。
沈然也不敢耽搁,立马提步往沈太傅书房去了。
沈太傅看完信后拈着胡须在书房里缓缓踱步,眉头微微皱起,似在思索。
沈然又是着急,又是好奇,于是开口问沈太傅:“父亲,公主究竟说了什么?”
沈太傅抬眼看了他一眼:“沈然,你可想入仕?”
沈然闻言一喜:“父亲,您不拘着我做陶潜了?”
沈太傅点了点头:“沈家世受皇恩,若无大昭皇室,便无如今沈氏的荣光。从前为父一心只想自保,如今却是不能了,只是为父已老,无法再为皇室效劳,你既有心入仕,便去吧。”
沈然听了十分高兴,自己一身才学终于可有用武之地了。他对父亲做了一揖,便回去收拾行装准备回京都了。
沈太傅看着沈然离去长叹了一口气,自己本来一心只想功成身退,从此不问朝堂事,只是如今镇北王虎视眈眈,太子又是那样的性子,沈家想保全自身怕是不行了。既然沈然不甘心,那就让他去做吧!他的儿子,一定不会输!
几日后,沈然启程回京都。
沈太傅看着自己意气风发的儿子,感慨万千,自己当年入仕时也是如沈然般踌躇满志,真是流光容易把人抛啊。
沈然向父亲道别:“父亲,儿子此去,不知归期,请父亲以身体为重,切勿挂念。”
沈太傅拍拍沈然的肩头:“眼下朝中局势艰难,你千万小心,遇到事情不要害怕,别忘了你还有这个父亲。”
沈然听了这话虽面上不显,心中却十分感动,父亲一向待他严格,甚少有这样温暖的言辞。他正想说些什么,父亲却一把把他推上了马车,让他离去。
沈然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立在家门前的父亲,喉头一阵哽咽。
明帝三十七年,元月二十日,连着几天的雪终于停了,太阳也终于露出来了,沈然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到了京都。
沈然走在熟悉的甬道里,身子因为激动而颤抖。从前走在这里时候,脑子里都是别人对自己的嘲讽,弱冠之年还做伴读,人人都觉得自己此生仕途无望。可谁能想到,一别几月自己再次踏入这里,却是要去做朝廷命官,一展宏图。自己多年夙愿,此刻终于得偿。
过了甬道,他就看见明帝身旁的来福。
来福依旧是一脸冒着傻气的笑:“沈公子可算是到了,皇上在御书房里等着呢。”
沈然将早已备好的礼塞给来福:“有劳您了。”
来福看见沈然塞给自己的礼笑得合不拢嘴:“多谢沈公子,公子快进去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沈然点了点头便进了书房,给明帝请安。
明帝闻声抬头,看见是沈然,笑着把他扶了起来:“是沈然来了啊,快起来吧,不必多礼。”
“多谢陛下恩典。”沈然赶忙起身。
明帝笑着看着他,不愧是沈太傅教出来的儿子,言行举止分外有礼,气质更是温润如玉,这个沈然是个可堪大用的。
沈然被明帝盯得有些不太自在,只好别开视线避免尴尬。
明帝却毫不在意回到案几旁坐下:“你家中近来可好?沈太傅的身子怎么样?”
沈然拱手答道:“微臣家中一切都好,父亲自致仕之后便一心养病,如今身子已好多了,微臣替父亲谢过陛下关怀。”
“都好就好。”明帝点了点头,“你能于此时入仕,朕心甚慰,如今朝中空缺不多,你不如就先在朕身边做个光禄大夫吧。”
光禄大夫虽职位不高,却是天子近臣,多少人想要的位子,居然就这样给了他,沈然很是惊讶:“微臣……”
“沈爱卿可不许推辞。”明帝出言打断了他。
沈然只好领命告退,出了御书房。
书彦一直在门口候着,见他出来便问道:“公子,是回府还是?”
沈然摆了摆手:“不急,去一趟上书房吧,公主此刻应该在书房中上课,我们去看看她。”
书彦了然的笑着打趣:“阔别多日,公子是该去看看。”
沈然冷声道:“君臣有别,这样的话日后你若是再提,休怪我不客气。”
书彦赶忙请罪:“小的该死,公子莫要生气。”
一日为臣,终身为臣,楚安岂是他沈然能想的?
不知不觉沈然已经到了上书房,他透过窗户看见楚安一脸认真的看着书,一旁的少年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正一本正经的说着什么。
那个少年便是新任的太傅吧,沈然想。
谢宁远正给楚安讲《史记》突然感觉有人盯着自己,他像窗外看去,正巧对上沈然探究的目光。他有点不高兴,正要出声呵斥,却看见楚安十分高兴的出了门,跑向沈然。
“沈然!你居然这么快就到了。”楚安开心的对着沈然笑。
“这不是来做官嘛,自然要快些。”沈然也很开心。
“你们俩个,要叙旧到一边去叙。别扰了书房清静。”谢宁远黑着脸,一点也不开心。楚安跟这个人仿佛还是熟识,他更加不开心,哼,平日里也没见她这么开心过。
楚安见他这个样子觉得十分好笑,难得见他这样别扭,便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于是她拉着沈然的袖子向谢宁远介绍:“这位是沈太傅独子沈然,从前是我和哥哥的伴读。”
谢宁远看也没看沈然,甩了袖子便走了。
楚安见他这样前几日的猜疑便少了些许,他终究是在乎她的吧。
终究还是个没长大的女孩啊,后来的楚安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