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熏的香味就像迷情剂,檀木香本来很淡,现在却肆意蔓延,愈来愈浓烈,好像就在禁林里,那个少年单膝虚跪在她身侧,握着她的手腕,她的脸颊可以蹭到他的金发,鼻子靠近他的脖颈。
或许手中的就是迷情剂,或许眼前的少年早已不知不觉走入了她的心里,少年浅发浅眸,在八月份的骄阳中格外闪耀,刺眼得让人生畏。
德拉科的手交握着,拇指不自在地互相摩挲着:“艾玛,我……”
“德拉科,等一下。”艾玛立刻打断他,将时熏盖好,放在一旁,“你刚刚说,马尔福先生同意考虑未来的立场,是指答应给哈利一次机会,考虑相信他吗?”
德拉科叹了口气,老老实实说:“嗯,没错。”
“其实我之前就在想,马尔福家族可以作为凤凰社的卧底,就像斯内普教授那样。”艾玛说,“五年级时预言球虽然被销毁了,但伏地魔还是对它念念不忘,也依然觉得哈利将由他亲自来杀,结果是一样的。所以,我其实想那个预言球可以让马尔福先生夺去,这样既可以保住马尔福的地位,你也不用被逼着去做什么刺杀了。”
“我知道了。”德拉科轻轻说,“谢谢你这样帮我,但……”
“等到你把日记交给金妮之后,”艾玛依旧没给他说我的机会,“这个学年我们要做的事情其实就很少了。当然,哈利因为蛇佬腔被误会了很久,他需要一些帮助……”
德拉科叹息着:“格罗斯曼,闭嘴。”
艾玛少见地对他人的话充耳不闻,继续飞快地说:“哈利战胜伏——神秘人,也就代表着摧毁了一个神秘人的魂器。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德拉科,神秘人之所以能够卷土重来,是因为他通过杀人分裂了自己的灵魂,制成魂器,其中一个就是你交给金妮的那个日记本。日记本被毁坏之后,神秘人对马尔福先生可能会更不友好,所以五年级时的时候……”
“别说了。”
“五年级的时候……”
德拉科忽然站起身来,眼里都是失望。
艾玛急收住话头,疲惫地喘着气。
“德拉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德拉科笑得有些勉强,“很感谢你愿意想这么多,但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我现在不太想谈。”
德拉科走到窗前,双手搭在窗台上,看着天上的蓝鸟。
“让我一个人待会吧。”
艾玛没有答话,极缓地站起身,猫咪似的没有脚步声地走出了房间。
“格罗斯曼。”刚转向楼梯口,德拉科的声音又从屋里传来。
“嗯?”艾玛硬着头皮应道。
“你这算是……”德拉科的声音越来越小,“拒绝我么?”
艾玛没有听清后半句轻如耳语的话,在门口不自在地皱了皱眉:“抱歉,你说什么?”
德拉科庆幸她没听到,低头笑笑:“没事。”
德拉科将手揣进裤兜里,最后看了一眼窗外,转身向艾玛走来。
艾玛一时僵在原地,直到德拉科停在了她身前,她才好似突然回过神来一般,颤栗了一下,向后退了几步。
“猫头鹰来了。”德拉科径自走向楼梯口,说,“你的通知书也会寄到这里,最好下楼看看。”
艾玛愣愣地跟在他身后。
“到了对角巷之后,记得在丽痕书店多待会,你知道的。”德拉科从头至尾没有看艾玛一眼,自顾自说着,“我过几天就要回庄园了,到时候给你带点水果糖。”
一句话好像就能波动时间。艾玛盯着德拉科的金发,好像又看到了上一世意气风发的小少年。
那是二年级的圣诞节,德拉科这一学年没有回家,而是留校了。假期的霍格沃茨装饰了圣诞树和驯鹿灯,小巫师们带着圣诞帽和围巾,在铃铛声中谈笑风生。
艾玛在留校的名单上签了字,独自一人走在长廊里,没有手套的双手在口袋里摩擦着,还是冻得通红。
“格罗斯曼。”少年迎面走来,一蹦一跳地,漫天飘雪好像都被他染上了少年气,带上了暖意。
“德拉科。”她礼貌地应道。
德拉科停在他跟前,双手背在身后,像是藏着什么:“去年圣诞我不在,听说你还挺难过的?”
艾玛对他笑,没有反驳:“怎么了?”
“行吧,对谁都一个态度。”德拉科说着,将背在身后的双手拿出来,厚实的手套一看就暖融融的,手心里是一个银色的铁盒子,“这个圣诞我也留校,我妈妈寄了太多糖和饼干,我都快牙疼了。”
他说着打开铁盒,里面是满满的水果硬糖,半透明包装,晃一晃,就在盒子里沙沙响。
“不想便宜了霉菌,你要么?”
艾玛爱吃甜食,但还是摇头:“不用,谢谢。”
“一包糖果而已,我又不缺。”德拉科合上盖子,将装满糖果的铁盒递给她,“以后每年圣诞节都这样。你在这里等我,我会给你一盒糖,你不许分给别人,也不许还回来。”
艾玛接过铁盒,天气真的很冷,但从德拉科手里接过的东西暖呼呼的。
少年好像一下子心满意足,又一蹦一跳地走远,边走边还说着:“记着,以后在这里等我,小泥巴种。”
“不用了。”艾玛的声音本就偏甜,在十二岁稚嫩的声带里更显可爱,哪怕是这样僵硬的语气,也似乎不会让人感到冒犯,“我会自己在对角巷买的。时熏我没用多少,也还给你吧……”
德拉科的眼睛有些空洞, 装作没听到:“到时候你在丽痕书店等我,我会给你一盒糖,你不许分给别人,也不许还回来。“
德拉科说完,两人已经走到了楼梯口。一楼拥挤的厨房里,格兰芬多们围坐一桌,各自拿着自己的通知书和一览表,讨论着吉德罗·洛哈特相关的事情。
“我不想要水果糖。”艾玛轻声说。
德拉科点点头,走出了陋居。
艾玛跟着他,走到陋居前的树荫停下。
德拉科像先前那样靠着树干,双手抱着双臂,好像还是悠闲散漫的样子:“那你想要什么?”
艾玛抿了抿唇,没敢看德拉科:“我不想你给我任何东西。”
这一句话的重量似乎不看起来大很多。艾玛没有去看德拉科的表情,自己也不想去做任何的表情和动作,就这样等着,等着对方的回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艾玛才听见德拉科有些沙哑的声音:“生日礼物也不行么?”
“……”艾玛斟酌着措辞,用力一咬下唇,才狠下心继续说,“不行。你以后也不用给我带什么东西了,我都不会收的。”
许是他太难过,许是他太傲慢,又或都不是,小少爷靠在树荫下沉默了很久,什么话也没说。
他没要问原因,没去管过去,也没再想以后。
半晌,德拉科不再靠着树干,向前走了几步,站直身子,又把双手揣回口袋里。
“回去吧。”
他最后说。没再看她,径自走向了陋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