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习剑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位范先生没丝要走的意思，反倒是安安分分地住了下来，还赢得了这个小小村庄中多数人的善意。
他住在郑大娘西间的屋子里，因着离得近，夜里常常帮着吴家的独苗吴琨学些东西，也亏着他瞧着才识渊博，这吴家的独苗与他一天天的亲近起来，同着父母一起日日在旁人面前夸着范先生的好，也为范先生谋了个书塾教书的肥差。这村子里的人最是看重有知识的人，便也使着范先生这样深的被村民们接纳了。
这天早上，郑旦早早地起来，对着镜子，细细抹上远处集市中买来的水粉，在昏沉的镜中，看着了粉面桃腮的女郎。
郑旦去换了衣裳，取了床头自己自小爱护着的木剑，走向西边的屋子。
范离就这么半躺在木椅上，粗糙的椅子由着他躺起来就存了满身的风华难言。
郑旦“范离！”
郑旦叫唤了过去，眉眼刹那间绽开，那一双眉像着书写大家最豪放又秀丽的一笔，桃花眼中带着最明亮的光，去照耀她想去照着的人。
男子眼光睁开，见着是她，从椅上下来，一柄木扇不重不轻地敲在郑旦头上：
范离“郑小子，今日又来晚了，还这般大方地叫唤我的名字，不如叫着师傅听听！”
范离的一双眼中存了些戏谑。
郑旦“我才不唤你师傅呢！”
郑旦红了红脸，拿出木剑，炫耀似地在范离面前晃了晃，便伸手将木剑抛向了范离。
范离“你这丫头，学剑连声师傅都不叫，算了算了，看好咯！”
范离接住剑，便拿出练家子的架势。
男子掂了掂木剑，便伸手舞起剑来，刺、收、转、突、回、再刺。
三月的木棉顺着风飘落，大红的花瓣被男子舞剑的气流带起，像是缠绕在一起一样，这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清瘦男子，亦带出无边的豪情。
范离“这一套剑法适合女子练习，它是利用娇小的身材和灵动的身法来挑拨出敌人的空门，很实用，而且舞起来也极其秀致豪爽。”
范离走向郑旦，掩不住地笑着：
范离“我本想着教给你的不是这套剑法，只是想着你应当不是很中意太秀气玲珑的的剑法，便换了这套剑法，应当很衬你的这一双剑眉。”
郑旦瞟了一眼范离，便拿过木剑，变变扭扭
郑旦“多谢先生。”回身便作起了起手式，想着范离刚才的演示，一步一步地慢慢舞着。范离就在一旁瞧着，看着郑旦有时舞错了，便出声提醒一二。
郑旦舞着，有一个动作始终使不出来，那是一个侧身翻转后向后弹起刺出又反身弹回的动作。
郑旦一遍又一遍地舞着，一开始是向后弹起的时候摔下，到反身弹回的时候一遍遍地摔下，她一遍又一遍地练这样一个动作，怎么也学不会。
范离“怎的这么笨。”
范离开始在一遍看着，看着郑旦摔出的一块块青紫，便抵住了她要再舞的手腕，抵着她的手，连着她一起，随着再舞这一个动作。
火红的木棉飘落，一片残瓣紧紧地贴上郑旦汗珠遍布的正额上。
郑旦只觉着那一瞬，身体是那样的轻灵，可以随着风一起婉转翻转，男子身上的一抹檀香缠绕在郑旦鼻尖，她只看着剑，她看不见他。
范离“郑小子，你看到了这漫天的火棉了吧，它们是你要学习的对象，它们随着风而翻转，它们不知道要飘到哪里，但是它们在知道要怎样飘。不知道舞向何处，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明白你怎么样舞，知道了怎样去舞，你才可以脱离这套剑法，让自己的剑的每一次舞出，都诡变万分，让你的敌人永远不知道你的下一次出剑在哪里，这样，你才可能会赢。”
范离在舞着剑时，贴着郑旦的耳道。
温热的气息在耳边发酵，郑旦的耳朵火一般红起来，眼睛一丝不错地盯着剑，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范离看见她的表情，眼中露出赞赏的神色。
应姝“郑儿！”
应姝向着他们走来，眼中露出嗔怪的神色，手中提着盛饭的竹篮：
应姝“这都到了哺饭的时间了，你们都还没知觉罢！”
郑旦“姝儿！”
郑旦一见着应姝，便急忙奔了过去：
应姝“姝儿，你这一说呀，我就觉着肚子闹脾气起来了，快快，今儿个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应姝“诺。奴给今日的寿星准备了小小一碗面。”
应姝盈盈笑着用指头点了点郑旦的额头，正好将那一抹艳红拿下来：
应姝“郑儿，这木棉花可是要在你额上扎了根呢。”
范离“你们可是忘了我这个苦命的师傅吧！”
范离走过来，向着应姝点了点头
应姝“先生！”
应姝叫唤住了范离，
应姝“我备了三碗面。”
应姝的脸上如飞了一片红霞，低下头将面拿出来。
郑旦“咦？姝儿，你的脸怎的这样红，是发烧了吗？”
郑旦有些奇怪地用手探了探应姝的额头。
郑旦忽然觉着一阵风掠过，范离便在应姝身旁了，用这手轻轻抵了抵应姝的额，再抵了抵自己的额，然后就这样向着她笑，郑旦觉着，他朝应姝笑的样子和他同自己笑的样子不一样，他朝应姝笑的时候，真真温柔极了，那一笑，生生将这漫天的火棉比了下去。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