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馆

程秀是留守儿童，从小是奶奶带大的。

母亲和父亲这种概念在她小时候的印象中都很模糊。

记得最多的是以前年纪小经常大老远跑去村子疯玩，奶奶每次秀儿秀儿地大老远喊她回家吃饭，偶尔埋怨她女孩子没女孩子的样子，在外玩得衣服脏兮兮的。日子就这样像起早了清晨散去的雾，像斜阳抹去最后的晚霞悄悄过去。

母亲总说自己生不由己，他们也想照顾她和弟弟，外面工作也不容易。每天拼死拼活是为了他们。如果不出去奔波一家人如何活下去?

她的母亲大字不识几个，不算典型的农村妇女，但实在没读多少书，也不跟上时代，什么也不会。

逢年过节热闹，那时大家伙聚在一起，是难得的高兴。奶奶谈到她，说小时候的事，笑的合不拢嘴。

她读幼儿园，扎着一个冲天小辫子。她父亲特意来看她，带她出去买好吃的，接出去玩。

她说不认得他，老师指着她问了好几遍这是你爸爸吗？她没吭声，只摇头眼底是奇怪的陌生。

程秀上初中就开始一直寄宿了。一年国庆母亲突然回来一次来学校看她，说想带她出去吃顿好的，程秀说学校不让寄宿生出去，校门口有检测机器，戴的校牌里面有芯片，能查出来。不戴校牌的话出不去，门口有检查的。

其实初中学校伙食很差，没削皮的土豆块块状，酸菜鱼里面都有鳞片，都是鱼头，煮粉丝没盐，白的很，餐餐看不见肉，没有汤。一年到头碗都不用洗洁精，水一冲就干净。

所以长大后的她营养不良，很瘦也矮。周围人都让她多吃点饭，别挑食，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程秀有胃病，食量小都是饿的。

母亲什么都不晓得，只让她要节约，家里不容易，可她又是矛盾的，她多塞给她钱，让她多买点水果和牛奶，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少吃垃圾食品。

程秀小学六年级住院，垃圾食品吃多了，那天下午大扫除，值日的同学扫地，没轮到她，就和朋友一起玩闹，追追打打。可跑着跑着她开始咳嗽，然后咳出血来。奶奶在租房带她，一个小隔间，里面放着张床和些许简单的生活用品。她点点害怕，因为她看到了血，到了放学，她走路回到了租房的地方。奶奶已经煮好了饭菜，等她回来一起吃。秀儿没敢告诉奶奶她不舒服。但吃饭才吃一口，她又开始咳咳咳。

死命的咳，像多年肺核的病人，藏不住了。

不咳嗽就喘不过来气，可咳着咳着就咳出好多血，奶奶慌了，大喊不得了了，忙带她去镇上的小诊所去看病。地上的血都来不及收拾。

那小诊所的医生看这小姑娘这样也不敢治，直接打了急救电话等救护车。

后来她住院了，一个礼拜手打吊针都打青了。

那是她第一次去县城，理解到山外有山的含义。原来她真的好渺小，小地方外面还有更广阔从没认知过的地方。

那次落下了一个星期的课，痛不痛记不清了，只记得通往外面的路两旁都栽着一排排的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