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安阳,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里的木具。
而提到木具,神匠东风的名号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要说咱们这位神匠啊,他的事迹那可是讲上一天一夜都说不完。而这些事迹,无非就是今天他把某城主给赶出了门;昨天他拒绝了某王爷的请求;前天他闭门不见某皇子......
按理来说,像他这种丝毫不懂得讨好和攀关系的人,应该是会受到各方势力的孤立和打压,可偏偏,人家的日子比谁过得都滋润。
你问为什么?
呵,人家一个人承包了当今皇上五年的木质品。这种连皇上都亲自出口给撑腰的人,谁敢找他麻烦?
神匠东风虽出名,但却没有一个人见过他的容貌,当然,千机阁阁主等闲是个例外。
这位千机阁主可不是个小人物。
他今年才二十来岁,年纪轻轻就一手创建了千机阁,手里握着整个北夷所有的信息。
若是惹得他一个不高兴,几条信息砸下来,你这个人基本上就算是完了。毕竟,人活一辈子,谁没做过几件亏心事?
都说能人都会有几分自己的傲性,可这位千机阁主却是出乎意料的平易近人。
昨天你也许会看见他在某个脏乱不堪的小铺子里与几个平民大汉一起抱怨养家的不易;今天也许又会听见他与几个穷书生在茶馆里侃侃而谈;可能明天又会看见他帮买胭脂的姑娘推销产品......
一开始的时候百姓都会有点心惊,毕竟自己与人家可不是一个档次的人。但久而久之,百姓也都习惯了,平时见上一面都会打招呼说道:“阁主今天又去哪玩?”
虽说他与安阳的百姓早已打成一片,但他和神匠东风之间的渊源,却是无人知晓。
有人说,他与神匠东风是兄弟,在兄弟面前,没什么好遮掩的,故此只有他能见到神匠东风的真面目;
也有人说,他与神匠东风都是孤儿,同命相怜,自然比旁人要亲近上许多,能够见到他,也无可厚非;
还有人说,阁主等闲长得白白净净的,指不定他们俩就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外面的传闻很多,各种各样的都有。大家本以为人家的名声已经被传成这样了,总该站出来澄清一下吧?可是,这俩人就像是约定好了一般,谁都没有站出来辩解。
久而久之,人们的好奇心淡了,也都不在意了。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他们便是真有什么,大家又能说什么?又能做什么?这俩个人可是没有一个是他们惹得起的。
很多人都想通了这一点,于是对他们的关系都视而不见,同样是该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
这天,等闲老远就看见了神匠府外争吵的几个人,走近了些,看清来人,便不由地甩开折扇,摇头失笑。
“把东风给本殿叫出来!都说事不过三,这都第三次了!他凭什么不见本殿?!本殿不过是想让他造把椅子,他凭什么不答应?!以为父皇对他说了几句好话,他就真的是神匠了?区区一个木匠,谁给他的胆子忤逆本殿?!”
“三殿下,小的们也只是奉命行事,您就别为难小的们了......”
没错!这正是北夷最嚣张跋扈的三皇子!
“本殿不管!赶紧把东风给本殿叫出来!不然......”
“三殿下,您就别为难他们了。”等闲手持折扇,负手而立,笑道:“神匠东风的性格,大家也都了解,他若是真不想答应,便是圣上来了,也得费上一番功夫。”
语闭,他便瞧见三皇子本就难看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他装作没看见,继续道:“我们便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他计较便是了,也当给在下一个面子,如何?”
等闲原想给三皇子一个台阶,也让他走的好看些,可人家偏偏不领情。只听他冷笑一声,语气带着不屑:“面子,你以为你是谁?还要本殿给你面子?”
闻言,等闲倒也不怒,只是微微地叹了口气,抬步走进了神匠府。
见此,三皇子更为不满,怒道:“凭什么他可以进去而本殿不行?!”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三殿下,那是千机阁主。”
听到“千机阁主”这四个后,三皇子的脸色顿时白了几分,但为了保留自己仅剩的颜面,他还是粗着脖子大叫道:“千机阁主就了不起?本殿......本殿好歹也是北夷的三皇子!”语气比起之前,却是少了几分底气。
“三殿下......”后面小厮说的话,等闲却是没听清了。但他也不在意,反正每天都会有那么几个不识相的在府前嚷嚷,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
等闲将手中的折扇随意一丢,顺手又摘了株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双手慵懒地放置脑后。这幅痞里痞气的样子与方才温和的他截然不同。
他轻车熟路地绕了几个弯,找到一间略显陈旧的屋子,推开门,走了进去。
但屋里的人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看都没有看等闲一眼,好似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手里那件不大的木雕上。
等闲轻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脸上那薄如蝉翼的面具,笑了笑,抬手,将面具摘了下来。
看着他那棱角分明的面容,等闲的记忆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
“东风,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我都舍不得让其他人见到你的容貌了。”青衣男子邪魅地笑着。
那名唤东风的男子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又重新低头捣鼓着自己手中的东西。
“啧啧......你这张脸呐......”青衣男子伸手想摸他的脸。手抬到一半,脸色倏地一变,他用力推开了东风,那疾速而来的箭却是准确无误地没入他的身体。
东风的脸色猛的白了几分,他伸手接住了摇摇欲坠的等闲。
“你......”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等闲,语气里有愤怒、惊愕、担忧......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感激我,但请你先抛下你的感激,我腰带里有药,在不上药你的救命恩人就真的要一命呜呼了。”等闲虚弱地笑笑,道:“我想你应该不想成为忘恩负义的小人。”
东风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没吐出来,直接拿了药给等闲撒上。许久,他才道:“我欠你一条命,这条命先放我这,你什么时候想要,便什么时候拿去。”
等闲瞪大了眼睛,被气笑了:“咱俩什么关系?不就挡个箭你都要算地这么清?再说了,我要你的命干嘛?你的命是金子还是银子?”末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挑了挑眉,道:“不过呢,你若真想报恩,也不是不可以。”
不等东风开口,他又道:“以后你这张脸,便只给我一个人看,如何?”
此话一出,东风沉默了,等闲也沉默了。
他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却忘记了东风这么死板的人是不会开玩笑的......现在这情况......迷之尴尬......
就在等闲以为东风不会再开口时,他却微微颔首,说了一个字:“好。”
此后,东风便真的没有再让任何人见过他的容貌,就连当初皇上来的时候他也是带着这副木质面具。
想到这里,等闲不由得笑出声音来,这个傻子啊......
而东风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看着他,问道:“笑什么?”
等闲摆摆手,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挺傻的,对,笑你傻。”
东风:“......”
打趣归打趣,等闲还是没有忘记他今天来的目的,他顺手拿起东风刚刚完成的木雕,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听说......昨天晚上,二皇子殁了。”
“嗯。”东风脸色不变。
“据说他身上还被划了20多刀呢!与当年大皇子的死状如出一辙,大家都认为,杀害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嗯......”东风低头把玩着自己的小刀。
“现在想想......大皇子和二皇子不仅死状一样,连死的时间都是同一天呢......你说......这会不会是一场蓄意的谋杀呢?”
闻言,东风才抬起头,直视等闲的眼睛,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不是很明显吗?”等闲挑了挑眉,将手中的木雕递给东风。
那木雕的样子,赫然是方才在神匠府门口与小厮起了争执的三皇子!
“既然都知道了,又为何要问?”
“只是想确认一下罢了。”
等闲话音一落,便又是一阵诡异的安静。许久,他才叹了口气,道:“东风,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但......这孽是他一个人造的,与旁人无关。”
东风在他四岁的时候便亲眼看见自己的生母被人拿刀划了20几下凌迟至死,自己也被打晕了丢进了乱葬岗里。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亲生父亲--------当今圣上做的。
一个四岁的孩童,自然是有记忆的,他能活到现在,必然是吃了不少苦头,再加上杀母之仇,这叫他怎能不憎恨当今圣上?
“他们不是旁人。”东风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很坚定:“父债子偿。”
“出生在哪并不是他们能选择的,而且那个时候他们还没出世。”等闲看着他。
.........
等了很久,等闲都没有听到东风的回答,但他也觉得自己该劝的都劝了,便轻拭了下衣裳,作势要离开。然而,东风低沉的嗓音却在这时传入耳中:“你不懂。”
等闲苦笑一声,他不懂?他又何尝不懂?
同样是被丢进乱葬岗,同样是在乱葬岗里长大,他比起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你的身世,可查到了?”东风问道。
闻言,等闲顿了顿,笑道:“还没,不过我觉得我应该没你那么玄乎。一个被抛弃的孤儿,怎么着也不会是个皇子。我啊,可能是连某个猎户都不愿要的孩子。”
听到等闲那么说自己,东风皱了皱眉,可不等他开口,等闲便道:“罢了,今天来也只是想提醒你一下,现在目的达到了,我也该走了。”
东风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只成了两个字:“不送。”
等闲点了点头,刚走出门一会又折了回来。
“还有事?”东风挑眉。
“当然。”等闲脸上又挂上了那副邪魅的笑容,桃花眸转了转,语气带着几分调侃:“神匠大人可千万要记住哦,这张脸,您可是答应了只给我一个人看的哦,可千万不要让别人看了去呢。”
“......阁主慢走。”
“哈哈哈哈......”等闲爽朗的笑声充斥着整个神匠府。
.........
接下来的几个月倒也过得安稳,阁主等闲也还是照常在街上晃悠。时不时调笑下几个小姑娘,时不时善心大发做些扶老奶奶过马路的好事。时不时与书生学子们对诗对对联。当然,也时不时地待在神匠府里打趣神匠东风。
而神匠东风也一如既往的除等闲外谁也不见,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
然而,好景不长,最近宫里传来消息,三皇子殁了,凶手竟是神匠东风!
此消息一出,别说安阳,就连整个北夷都沸腾了,要知道,神匠东风的性格在北夷可是很拉仇恨值的!
许多王权富贵都狠狠地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虽然千机阁在尽力压住这些关于神匠东风的负面消息,但始终收效甚微。
毕竟,你堵住一个人的嘴容易,但堵上百万个人的嘴可不简单。
“啧啧......这神匠东风可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圣上对他这么好,他却杀了三殿下,这人心呐......”街上有人议论着。
“我呸!什么狗屁神匠!不就是个木匠,圣上不过是看他手艺好,为了鼓励才赐了个‘神匠’的称号,他以为他是谁?还去刺杀三殿下。农夫与蛇的故事,怕也不过如此!”从前他们有多敬畏神匠,现在就有多唾弃!
“要我说啊,不止这三殿下,怕是二皇子和大皇子的事也是他干的,原本地位名声也都挺好的,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咳咳......”等闲轻咳一声,桃花眸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一群人。
“怎么,敢做还不敢让我们说?本来还觉得他勇气可嘉,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人群中有人不满地嘟哝着。
“就是,话说这千机阁主和东风走的这么近,会不会是同党啊?”
“诶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那东风不是还神神秘秘的只许他一个人见吗?这其中肯定有古怪。”
闻言,等闲倒是愣了一愣,在心里不由得反思起来:他会不会是太好说话了?这些人居然敢在他面前说三道四。
“本阁主是不是同党这件事就不劳各位费心了。只是本阁主最近听说安阳新开的几家衣坊生意都还不错,但是......不知道这面料有没有掺假,你说呢,李店长?”这还是等闲第一次以“本阁主”自称,你别说,这觉还真......挺爽的!
那被点名的李店长脸色变了变,却是没有再说半句话。
“还有前几天刚过世的赵奶奶,听说她生前去过朱大夫的医馆呢,是吧,朱大夫?”
朱大夫脸色惨白,低着头,不置一词。
看李店长和朱大夫那样子,大家便知应是被说中了。他们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懊悔。
因为等闲平日和东风走得很近,他们便产生了等闲与东风是互相依附的错觉,现在东风倒台了,等闲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但现在才惊醒......等闲就是等闲,他现在还是千机阁主,东风就是东风,他现在已经是阶下囚,所以东风的倒台对等闲的地位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诸位,你们既然不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便不要在背后乱嚼舌根子,因为......”等闲的视线扫过他们每一个人。虽然他脸上还挂着平日里那副温和的笑容,但他的眼底没有半分笑意。
“乱说话的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是、是。”等闲话音一落,便立马有人附和:“阁主说的是。,今天我们几个就是脑子一热,才说出了一些不该说的话。阁主勿怪,以后我们一定不会了。”
“对,以后一定不会了......”
“.........”
.........
天牢:
“吱吱......”牢里传来老鼠的叫声。
牢房里的男人被束住双手双脚,有几撮头发凌乱地垂了下来,显得有些狼狈。本是一袭白色囚衣,但胸前的几块斑驳的血迹尤为惹眼。虽是囚犯,但他周身的气质却格外不同。奇怪的是,他那张脸倒是相貌平平,属于丢在人群里,如果不仔细看是绝对找不出来的那种。
“咚咚......”角落低下传来一阵脚步声。
而他却只是淡淡的抬头看了一眼,只一眼,便又重新低下了头。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就停了下来。只听“吱呀”一声,放满杂草的那一块木板就被打开了,随即里面钻出来一个人,那人一袭黑衣,脑袋包的严严实实,只留了一双眼睛暴露在空气中。
来人拍了拍衣裳,将衣服上的杂物都拍干净了,才整以闲暇的看着眼前的这位犯人。在看到他衣服上的血迹的时候,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意。随即便捏起嗓子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咱们的神匠大人嘛,怎么落得如此田地?在外面不是还混得风生水起,怎么一到牢里就变成这样了?”
东风依旧垂着头,不置一词。
“莫不是忘了打点?哦,不对,咱们神匠多么清冷高傲一个人呐,他可是连王爷皇子都敢闭门不见,又怎么会纡尊降贵地去打点一个狱卒呢?”
“话说回来,神匠东风不可多见,这副样子的神匠更是做梦都见不到的呢!这要是让外人瞧见了,可是会惊掉下巴的吧?”
“你也别太灰心,我跟你讲......”
“等闲。”东风缓缓地抬起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好了。”
而等闲在他抬起头来的那一刻就懵了,回过神来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你这张皮哪来的?”这家伙,竟然还带了张人皮面具,就因为之前的那个承诺?
“自己做的。”末了,他还补了句:“放心,只有你一个人见过我真正的容貌。”
“......”等闲不知从哪拿了根细钢丝,一边给东风解手脚链一边道:“切,谁稀罕。你莫不是觉得自己长得很好看?”
“嗯。”
“......”嗯你妹!
等闲好歹也是千机阁主,多少还是有点本事的,不一会儿就把东风的手脚链解开了。而没有了手脚链束缚的东风更是直接倒在了等闲的身上。
等闲一边叹气一边给门口的狱卒使眼色,然后就把东风连拖带搬地扔进地道。
.........
随着东风越狱的消息被传开,另一条消息更是让百姓们大跌眼镜:神匠东风是当今圣上遗落在民间的孩子,而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
起初很多人都不相信,但皇上居然派人证实了这个消息!这下,大家的想法就很微妙了。
而等闲了,也是在当天晚上去找了东风。
“消息是你放出去的?”等闲看着又在捣鼓自己木雕的东风,问道。
“是。”东风没抬头。
“皇宫里的那位也知道了?你告诉他的?”这里的“他”指的自然是当今圣上。
“他若是不知道,我还能活到现在?”
当今圣上就只诞下了四名皇子。如今有三位都殁了,剩下的四皇子身体又不太好,估摸着也就这几个月的事。而如今已经能够确认东风是皇嗣,圣上又怎会杀他?
若是杀了,以他这五十多岁的年纪,又怎能再诞下皇嗣?到时候,他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岂不是要拱手让与他人?
所以,对于东风,他也只是关关,让他老实一点。
等闲捏了捏眉心,道:“所以呢?接下来你又要做什么?”
东风停下手中的工作,道:“自然是如外面的传闻一样。”
等闲老成的叹了口气,颇为无奈道:“东风啊东风,你骗得了别人,还骗得了我吗?你要的,当真只是那个位子?”
闻言,东风脸上的表情僵了僵。
“你要报复他,我不拦你,你要报复整个皇族,我也不多说,但......百姓们是无辜的。”
“无辜?”东风冷笑一声,道:“我又何尝不是无辜的?若论无辜,谁又有我无辜?我就是要让他亲眼看见自己亲手得到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消亡!”
“东风......世界上不止你一个可怜人。”等闲的目光黯淡下来:“其实......”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等闲,过了今晚就好了,在此之前,你先睡会吧。”东风看着一旁的香炉,道:“放心,不管结果如何,你依旧是千机阁主。”
“你......”等闲诧异的看着东风,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
北风夹着几许寒意,吹起东风额前的发丝。
北夷帝身着龙袍,负手而立,眉头微微攒起,气势不怒而威。即使已年过半百,但依旧可以看出,年轻时的他是何等的英姿飒爽,风光恣意。而他那张脸,更是与东风有五分相似。
北夷帝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四皇子,神色有些复杂,他道:“东风,你这又是何意?老四他自幼体弱多病,太医也说他就剩这几个月了,而朕也已经答应了立你为太子,你又为何非要赶尽杀绝?朕知道朕亏欠了你,但你不也杀了你三个哥哥吗?朕连这都不追究,你又为何执意如此?”
东风本计划今天来杀四皇子,可没想到北夷帝竟亲自带人来蹲他。人倒是杀了,可他自己也被逮个正着。拿自己亲儿子来当诱饵,果真是皇家无情。
东风神色微冷,淡淡道:“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北夷帝摇头叹了口气,道:“你不过是算准了如今北夷只剩你一个皇子,朕舍不得杀你,可是,你当真以为除了你就没有其他的皇嗣了吗?东风,你的资质比你那几个哥哥好的多,朕很希望北夷能在你的手上步入盛世。所以,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下手中的剑,跟朕回去,朕明日便立你为太子。”
“太子?”东风冷笑一声,道:“我要的,是你这个位子。”
“待朕百年之后西去,这位子自然是你的。”
“可我......”东方眼里闪过杀意,提剑向北夷帝刺去:“等不了那么久!”
北夷帝侧身避开,他身后的那几百号人立刻冲向东风。只见他颇为惋惜地看着东风。神色悲悯:“东风,朕给过你机会的,可惜......”
东风武功虽高,但双拳终难敌四手,大约一刻钟后,两名侍卫便将他押到北夷帝面前,北夷帝刚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四肢无力,再听到身后侍卫一个个倒下的声音,便发现事情不对。未免多生事故,他抽出身旁侍卫的剑,用最后一丝力气将剑刺向东风。
“噗-------”剑的确没入了一个人的身体,北夷帝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
东风挣开侍卫的钳制,接住了眼前即将倒下的人。他后知后觉地替他捂住左胸上的伤口,手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等闲......你......”
等闲笑了笑,桃花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东风,语气如往常一般轻佻:“东风,你这可又欠了我一条命呢,咳咳......我也不要别的,就用这条命换整个北夷百姓的命,怎么样?......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哦,还有,千机阁我不想管了,就交给你了哈。那可是我十几年的心血啊,你可要保护好它......”
“咳咳......”等闲又咳出了一滩血,但他像是没看见似的继续说下去:“对了,前几天我查到了我的身世,其实啊......我们还是亲兄弟呢...”语闭,他也不管一旁已经愣掉的北夷帝和东风。自顾自地往东风怀里钻了钻,微微嘟起嘴抱怨道:“这鬼天气怎么这么冷......东风,我先睡会,不要太想我哦......”
于是,他便彻底的闭上了眼睛。
东风看着怀里渐渐变冷的尸体。眼底闪过猩红之色,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猛地看向北夷帝,眼中戾气尽显。
.........
三天后,新帝登基。
下了第一条圣旨:未来三年,北夷境内不许举办任何喜宴,一切从简。
与此同时,一位贵人以最高规格葬入皇陵。
.........
皇陵:
东风看着眼前拟好的战术,抬手将它置于蜡烛上方,不一会儿,火便吞噬了那封战书。
果然,还是等闲最懂他。所有人都以为他要的只是这个位子,只有他知道,他想要的,是整个北夷人的命。
东方盯着墓碑上“吾兄等闲”四个字,沉默了一会,便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你回来吧。”
无人响应。
只听一声轻笑,蓦地,上方落下一滴水,打在墓碑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