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看着莫溪月越走越远，凉笙松了口气，抱着团子原地坐下，阁主对付几具尸体，肯定很轻松的吧，他借着月光仔细打量着怀里熟睡着的小猫儿，怎么都想不到团子竟然是一只小黑猫，看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头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这应该……跟逗狼崽子一样吧，想起自己以前逗过一只受伤的狼崽子。他小心翼翼地给她顺着额头上的毛，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呼噜呼噜声，凉笙手一顿，换了个地方——下巴，果然效果见佳。

晚风微凉，空气中流淌着花香。

莫溪月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的腐尸，这些东西在黑夜里闻不到人气就像人没了眼睛一样，等那些腐尸靠近，她一个倒钩突然冒出一个头来笑着看正前面那个腐尸，那家伙被猛然出现的人头吓了一跳，顿时一动也不动了，直挺挺地站着，嘴里发出悉悉嗦嗦的声音。

良久，跟她对视的腐尸嘴里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来：“莫溪月你故意的！”

“啧，都堕落到这种程度了，养这种东西。”莫溪月从树上跳下来：“你这些都不够我塞牙缝的！”说完一脚把离她最近的那只踹出几米远，皱了皱眉头。

那些腐尸安静了一下又猛地乱窜起来，争相伸长了手去攻击莫溪月，但在接近她的那一刻全都伴随着惨叫粉化成烟，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已，莫溪月翻了翻白眼，召出一只巨大的恶犬，抬起下巴示意它可以去吃那几只腐尸，恶犬流着口水嗷呜两声猛地飞扑过去，几乎一口一个，吃的不亦乐乎。

“莫溪月，让我抓住你绝对会让你生不如死！”那声音还在咬牙切齿道，莫溪月则丝毫不在乎，一副没听到的样子，嘴里咬着那顺来的树枝冷冷的盯着不远处的大狗狗凶猛进食，转眼间已经只剩下三两只腐尸在那里做垂死挣扎。

“你听到没有，”那声音逐渐化成人形，他伸手挡住莫溪月的视线，对她微笑道：“生不如死。”没想到莫溪月白了他一眼：“仝见月你回来就快点滚回来，别造成这么大混乱行不行，我很烦。”仝见月听到她这么说立刻收回他本就虚无缥缈的手，正色道：“你关心的永远没有我，你关心山鸟虫鱼，凡人的生活，这个国家，各种妖怪，就是没有我。”说到最后竟然有了点哽咽的意思。

闻言莫溪月挑了挑眉，随口安慰道：“哪有啊见月你是知道的，我一直在等你，没有你我无聊的紧，但是你无缘无故伤害这些凡人做什么。”见月愣了一下，反问道：“什么伤害凡人，我这次只是附身到那玩意儿身上了而已，我的身体都被你封印了能伤害个什么，不过我倒是疑惑一件事情。”

“说来听听。”“这地方的气息不太对，我在这里可以凭空化形了。”“……”

莫溪月乜了他一眼，嘲讽道：“反正你别再附身到这东西身上了，刚才要不是察觉到气息不一样我可不想可这玩意儿面对面，这里你还不熟悉吗，你的身体就被我扔这儿了。”林尘却笑了笑没有说话，半晌他才幽幽说道：“考虑考虑把我放出来，我可以帮忙。”“活这么久了也无聊，要不把万妖阁让给你。”

……两人很快达成共识，恶犬那边也解决了，吃饱了的它直接赖在地上不动，不停的打着饱嗝。

莫溪月拿出树枝把见月的元神塞进去，别在了腰上。见月，他们两个人当初因为阁主的位置互相追杀了至少一百五十多年，她也是顺手才把他封印住，独占了阁主的位置，他们的故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要是没了对方生活又变得甚是无趣。

“见月，”莫溪月拍了拍“林尘”笑道：“你那只狗我给你养大了，它好丑又能吃，你长得挺有人样啊怎么养的狗那么清新脱俗……”

“……”一阵沉默，估计是睡着了，她刚刚察觉到见月气息的时候特别意外，好像如释重负又有些怅然若失，她一直以为他们两个冰释前嫌后便再也不会相见。把瘫在地上呼呼大睡的恶犬收回来，她算了算若水那边，虽然不太顺利但化形修炼这种事她也帮不上忙，至于团子，凉笙跟她在一起暂时还算安全，利用他把凶手吊出来的事情这下行不通了，所有的一切又要重新开始。

想到这里莫溪月揉了揉额角，给凉笙传了封信就扬长而去了。

凉笙原本想抱着她慢慢沿着山路走回去，后来不自觉就加快了步伐，到最后一路轻功，没过多久就来到了……自己的寝宫。

人生地不熟的他凭着直觉左拐右拐回到了自己的家，本来是高兴的事，他现在却不知所措，抱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小猫儿在皇宫里自然是十分不妥当的，罢了罢了，回来都回来了，就当真的养了只猫儿，丞相问起来就拿莫溪月搪塞他，凉笙定了定心，悄悄地推开门闪了进去，因为事先早已拜托丞相将寝宫的宫女守卫都撤走，否则又会大惊小怪个不停。

他刚想一把把团子扔到榻上，想了想猛地收回了手，小心翼翼地放下还给她贴心地盖上了被子。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突然想起，凉笙立马把纱帐拉下来遮好，坐在桌前轻咳了一声。一道黑影闪了进来：“国主，查到了，的确有两个村庄被袭击，无一人存活……”

“知道了，你再去下去查，”凉笙眯了眯眼睛，轻声交代道：“记得避开万妖阁那边，从宫里开始。”说完摆了摆手，那黑衣人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待一切又重归平静后，凉笙冷着脸，外面的天已经开始亮起来，再过一个时辰，一切都会重新苏醒过来。榻上突然传来非常急促的猫叫声打破了刚刚才有的片刻宁静，他闻声看过去，纱幔已经被掀开，榻上早已空无一物。

“你在找老身吗？”凉笙闻声望去，团子不知何时醒来，蹲在窗前一脸戒备地盯着他。“小丫头你醒了，饿不饿累不累，继续睡吧，早膳要等一会儿呢。”见团子已无大碍，凉笙悄悄松了口气，面上比刚才明显缓和了许多。

“年轻人，老身不是小丫头，”团子乜了凉笙一眼，两个人的气氛立刻尴尬了起来，她走到桌子前与凉笙面对面，冷冷道：“阁主让我助你查案，天亮我就出发。”说完就回到榻上不做声了，丝毫没有给凉笙任何插话的机会。

对比白天团子对他的态度，简直是天差地别。凉笙郁闷地站起身来打算去外面透透气，凌晨雾气蒙蒙，碰巧又看到了莫溪月传来的消息，那传信的妖精卡在树枝上，正在龇牙咧嘴地跟树枝拼个你死我活。凉笙过去用短剑把它打下来，那妖精摇头晃脑地飞起来，传来了莫溪月的声音。

“小呆子，团子的情况有点复杂，总之她会化形之后的一段时间多会性情不变，你别招惹她，我已交代过，会助你一臂之力，就这样，祝好运。”

……一封信除了废话还是废话，告诉他唯一的信息也并没有说明多长时间，他突然挥剑把旁边的树枝斩断，此时太阳也正缓缓升起，天空开始浮现起鱼鳞般的云。等凉笙完全静下来，天已经完全的亮起来，回到寝宫后才发现团子已经变成小女孩的模样正睡得香甜。

暖融融的阳光悄无声息地洒在她白皙的小脸上，她微微地皱了皱眉，却丝毫没有醒来的模样，嘟着嘴巴徜徉在睡梦中，毛绒绒的发尾亦是被不断变换的光线镀上同样的颜色，很像小猫啊，让人忍不住去伸手揉一揉。凉笙烦躁的心情一扫而空，唇畔也被带起一抹柔和，他轻轻地坐到了阳光照来的那个方向。

团子眉头的褶皱被突然而来的凉爽缓缓抹平。

不知过了多久，团子突然嘟囔道：“小月儿，我听人们说月亮可以寄托思念，我觉得月亮好委屈，它也有思念……”凉笙拿着书的手一顿，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心底像是被滚烫的烙铁滚过，复古花雕的阴影映在他俊美的脸庞上，良久他缓缓起身，换好衣服准备上早朝。

正因为是不经意间说出的话，才带有一种独特的真实的味道。

凉笙的突然出现让老丞相惊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的掩饰过去，早朝还是那个问题——凶尸杀人案。就连丞相也严肃起来，虽然最后还是没能得出什么靠谱的办法，凉笙心里却大概有了底。

下朝的时候凉笙特意赶在丞相注意到他之前回到寝宫，甚至主动打破了自己立的不允许在皇宫动用武功这一条禁忌，晚风带了点儿瑟瑟的凉意，他走进寝宫的时候，团子正摇头晃脑地在那里品尝一整张桌子的美食。一边吃一边跟旁边的侍卫闲聊，欢笑声不断传进他的耳中，凉笙走过去对着吃得不亦乐乎的团子挑了挑眉：“好吃吗，我的侍卫好看不好看？”

团子听到他的声音猛然刹住自己的笑容，手里的鸡腿也掉在桌上，侍卫看见国主来了行了个礼便急急忙忙地退下了。看到凉笙一直微笑团子顿觉不好，偷吃人家的东西被抓了个现行，还有个作证的，这下死了死了。

“我……挺好吃的，对不起下次不偷吃你东西了。”凉笙看她慌慌张张的样子扬了扬眉，笑意深深：“吃吧，多吃一点。”说完顺势在对面坐下，团子听他这么说眼睛一亮，把整只鸡都端到面前，大快朵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