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莫溪月蹲下身伸出手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温声道：“你啊，这不是叫你出来了，这次让你玩个够，顺便帮我打听些——有意思的消息，好不好？”

“啊……”小女孩的肉嘟嘟的脸上闪过一瞬失望，她嘟起小嘴小声嘟囔道：“你每次找我都是要我做这个做那个，都不是跟我玩的……”

“谁跟你说的，”凉笙干咳了一声，插嘴道：“这次你们阁主要跟你们一起去，你说对吧，神仙姐姐？”

如此突兀的插嘴让凉笙也很惭愧，但他不得已这么做——这两个人一直在旁边情意浓浓，不仅忽略了他这个大活人的存在，而且神仙姐姐对他和那个小不点的态度简直是天上地下完全截然相反。

“叫我阁主，小团子，我给你说这位是国主殿下，离他远一点……”莫溪月拎起团子就往外走，凉笙起身想追上去询问查案的事，却被突然出现的妖精们围了起来，他们细细碎碎的笑声听起来很是瘆人，思索再三他还是决定暂时不轻举妄动。

“殿下稍安勿躁～我们阁主啊去收拾一下，马上就跟您走～”见国主黑了脸，一个身材窈窕的妖精站出来解释道，闻言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开始跟这群妖精闲聊起来。

“你是什么精怪？”

“回殿下，吾乃狐狸修炼而成。”

“我问你们一件事，可要如实回答。”

“但说无妨。”

看来这狐狸精是管事的大头，她在说话的时候其他的妖怪一律低着头，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若是真的纠缠起来，凉笙眯了眯眼睛，擒贼先擒王。

那狐狸精转了转眼睛，扭着腰肢在一个矮小的妖怪身上坐下，她这眼睛自是能看透这小国主的三两心思，但阁主交代过不许跟他计较……作罢作罢，暂时放过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

“你们——阁主，多少生辰？”话一出口那群妖怪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起来，狐狸则掐了掐手指，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正坐在那里的喝茶凉笙，摆出三根手指轻声道：“小阁主啊～她还年少，只有三百寿辰。”

“咳……”这话着实让他吃惊，不过他环视四周之后才发现，这阁中奇奇怪怪的字画甚多，忆起少时他曾听皇叔讲过，万妖阁阁主以妖怪的收藏为乐，后来就演变成每一届阁主手下的妖怪越多，寿命也就随之延长，这些人的寿辰本就比寻常人长得多……如此想来，他才知道皇叔从未欺骗过他。

“咣当——”

闻声妖精们立马消失不见，凉笙往声源处看了看，原来是莫溪月回来了，让他感到眼前一亮的是刚才的阁主如果是大家闺秀的话，那么现在的她便是一个俏公子，果然自己没找错人……

“国主，我的计划是这样的，我们分开行动七天后在后山汇合，后山我有一处据点……”她没说一句凉笙便点点头，如今是他有求于人，只要无害他便愿意冒险一试，对方还是个不小的人物，主要是这个案子的确很玄……

最近大臣们一直反应，安静了好几十年的花半主城中突然出现两具凶尸，因是精怪作案万妖阁派人前去收服，没想到在途中就遭到暗算折了好几位高阶妖怪，他才重视起来，开始暗中收集情报，原来两月前城中便已出现这些害人的东西，万妖阁一直控制的相当好，但没有抓住幕后黑手这些东西反而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多……不加以控制的话按这个速度，怕是这百万人的主城用不了一个月便会成为一座鬼城……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他的失误，也是莫溪月一直忧虑的事情。万妖阁不得与皇城官员扯上关系，甚至交谈都是小心翼翼地进行，她早已经决定亲自出手。

若水在收拾了两个凶尸后也察觉到这是对方蓄意培养的东西，于鬼于妖都说不过去，看着莫溪月每天紧锁的眉头，她悄悄去皇宫查看了一下，大概掌握了小国主会来找小月儿的时间。

查案，得从皇城开始查，就必须有国主的授意，这点常识，她若水还是有的，不然以她的脾气应该直接把那些个臣子绑起来挨个儿问。

想到这里她不满的扭了扭身子，在小月儿的包里呆着好不舒服，又不想到狭小的符纸里委屈着，旁边还有个凡人，她要是会哭的话，现在一定已经痛哭流涕了。

她正忿忿不平，气得牙根痒痒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伸了进来，把她提了出去，猛然间被提出来，刺眼的阳光让她有点恍惚，我这是……不会小月儿知道自己的想法了吧，这个凡人她好像挺喜欢的，想着想着突然冷汗直流，被打也没关系，闭上眼睛就好了。

良久，她突然被莫溪月放到脖颈上。

“若水，今夜是你化形之夜，开心吗，今天带你好好玩，化形的时候很痛苦的，你要注意……”若水看着不厌其烦的莫溪月，这些事情她从一个月前就告诉她，算起来，她从还是个蛇崽子就开始跟着小月儿，到今天已经有一百五十四年零三个月。

“我知道啦，”若水左右看了看，发现并没有那个国主的身影，疑惑道：“小月儿啊，小国主……”

“我把他支开了你个笨蛋，”莫溪月戴了个斗笠，以遮住脖子上兴奋不已的小青蛇。她只能无奈苦笑，以为我不知道这点小心思，一直看凉笙不顺眼，还偷偷跑去查看人家的行踪，我愁的是你啊，你和别的妖怪不同，体内的灵息很强但不稳定，我一直没有查到你的来历，万一……她摇了摇头，没再多想。

莫溪月许久没有出门，面对着熙熙攘攘的街道有些不知所措，倒是若水很是轻车熟路的指挥着她，一人一妖玩了整整一天，傍晚时分才悠悠逛逛来到后山的隐秘据点。

那里的地仙正聚在一起喝酒打牌，模样姿态好不惬意。莫溪月随意地打了个招呼把老头们吓了个半死，一转眼全都钻回到自己的地盘去了。惹得若水笑个不停，一个劲儿地嘲笑那群土地。

说说笑笑两人就来到了她们的目的地——梅池，花半无十二载，这里却有一大片常开的梅花，莫溪月走进去后把自己手里的符纸随意一抛，偌大的山洞一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梅池，是莫溪月创造的绝佳修炼之地，洞外列阳艳艳，洞内却常年冰雪覆盖，大片大片的梅树随意地长在里面，这里也是她的诞生之地。

将已经昏睡过去的若水放进阵法，她在外面席地而坐便开始自己的修炼，一面细细的观察若水那边的一举一动，期待若水化形后的样子。

凉笙从万妖阁出来后便得到了团子的青睐——一直跟着他，但他回头看她那小家伙又会躲得远远的，明显是在跟踪他……他皱了皱眉头加快了脚步。

团子远远地跟着前面这个人，她总觉得国主对阁主心怀不轨，越想越觉得可怕，不会他要抢走阁主的花糕秘方吧，绝对不可以，都是我的！于是就非常自觉的跟着他，现在却不小心……把人跟丢了，小团子突然慌乱起来，莫溪月走之前告诉她要保护好这个呆子的，她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突然眼前一黑，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啊呀，什……什么东西。”

“你跟踪我作甚？”团子遮住眼睛，没想到那个声音的主人竟然就是她跟踪的人，刚才还在懊悔的她猛地抱住凉笙的大腿，兴奋的大喊：“哈哈哈，小东西被我抓住了吧，这回我可不会丢了！”

……凉笙黑着脸，一脸嫌弃地看着因为兴奋而涨红了脸的小姑娘，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却又被一把抱住。如此看来莫溪月说的帮手应该就是这个小姑娘无疑，人小口气大的小崽子，能有什么用，他觉得自己被耍了。

“能别跟着我吗？”

“不行不行，阁主说过让我保护你！”

“……”到底是谁在保护谁，凉笙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就当提前有了个女儿。他跟团子再三保证后那双小手才放开他，见她一直不放心的盯着他，他解下发带，将一头给她一头绑在自己的小指头上。小姑娘这才松了口气，脸上也多了些笑颜。

凉笙给丞相府送了封传书后开始在城中悠悠逛逛，同一时间莫溪月和若水在城东，而他们现在在城西，团子很活泼也很有意思，能带他去吃她觉得好吃的东西，还给他买了很多东西，小糖人糖葫芦手串……凉笙看着正在跟布店老板讨价还价的小人儿，无奈的笑了笑，万妖阁阁主，真给他找了个乐子来。

不过这只是他一时的想法，戌时的时候，他提着团子买的大包小包的东西，气喘吁吁地看着前面还在买买买的小家伙，攥紧了拳头。

见鬼，下次再相信女人的外表他诸葛凉笙就不是人……他一边吐槽一边提起这些东西跟在团子后面，而他们的中间依旧用发带连着。

“喂，小笙子，你走快点，我们找个地方住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