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王白露。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复制粘贴版本的我。
她是我的姐姐,叫王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父母真的很相爱,相爱到,即使死都要死在一起。
那年,我和姐姐只有十六岁。
父母遇难的时候,死死的护住了姐姐,妈妈用最后的力气对姐姐说——
"照顾好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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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姐姐变了,父母的死亡对她打击很大。曾经乐观开朗的姐姐,现在,身边无时无刻不笼罩着一层阴霾。
她为了让我完成学业,主动放弃了在学校读书的机会。不顾老师的一再劝阻。
她为了供我读书,去下流的小餐馆打拼。不顾自己的花样年华被摧残殆尽。
她为了我的幸福,甘愿埋葬了自己的理想。不顾曾经的过往流年化为泡影。
她为了我,放弃了人生,放弃了幸福,放弃了一切。
也放弃了自我。
那,就让我来替你找回曾经的王蒹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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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起,我开始刻意模仿记忆中的她,开始试图成为她,开始试图让她代替我。
渐渐的,我的身体里,有了两个"灵魂"
王蒹葭和王白露。
姐姐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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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拿着医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抱着我哭了。
那是她曾经最想报考的大学。
但是,我知道,填写志愿时,写下这几个字的人并不是王白露,而是王蒹葭。
王白露的愿望是当一名灯光设计师,用双手创造美丽,用双眼感受美丽。
王蒹葭的愿望是当一名医生,用双手挽救生命,用仁心爱护生命。
我想要代替她活下去,就要亲手让自己消逝。
会的。这是我欠姐姐的。
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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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明说我病了,是人格分裂症。
怎么可能嘛!这才不是病!这是我最佳的状态!
快了,就快了。
马上,她就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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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姐姐找我谈心。
她说,她希望白露能幸福。那是妈妈的遗愿。蒹葭必须完成,哪怕要亲手毁了王蒹葭。
原来,病的不只是我。
蒹葭和白露都生病了。
怪不得说双胞胎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
我们有一样的皮囊,一样的性格,一样的DNA ……
就连这种事情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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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姐姐,把我的病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
是白露说的,是我说的!
我不用在披着白露的皮囊假惺惺地扮演蒹葭了!蒹葭还在!
姐姐还在,所以妹妹要陪着姐姐!我不能让姐姐失去最后的亲人了!绝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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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死了,我找了她好久好久。
曾经的王蒹葭和现在的王蒹葭产生分歧,结果,姐姐就这么失足掉进了滔滔江水中。
她的尸首被冲到岸边,被冲到我的眼前。
对不起,如果白露能早点发现蒹葭生了病,如果当初舍弃一切的不是姐姐而是我……
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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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蒹葭的意识从来没有这样强大过。
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杀害自己的凶手是谁,一边又一遍的在我耳边苦诉。
王白露为姐姐擦干了脸上的水渍,亲吻着姐姐冰冷的手背。
是夜晚,她背着姐姐的尸体,走到了一处不会被潮水覆盖的土地。把王蒹葭埋在了冰冷的地下。
但在泥土覆盖住王蒹葭之前,她用随身携带的防身刀具割下了王蒹葭的头颅。
"姐姐放心哦!白露会幸福的。这是姐姐的遗愿。"
"但是,白露只有在姐姐身边才会幸福!"
惨白的月光照耀着新翻的泥土,夜深人静,白露将蒹葭的头颅装进了旅行袋里,乘着末班的大巴,一点一点地向家的方向前行。
当她路过喷泉的时候,白露突然将蒹葭的头从旅行袋中拿出,"扑通"一声,姐姐的头颅被扔进了水中,溅起的水花在路灯的照耀下,一时间像极了儿时在地毯买的塑料宝石。
"死的明明是白露,关蒹葭什么事情?"
"王蒹葭是永远不会死的,白露欠她的,还没还清。"
"让我代替你,好好活下去。"
女孩子的眼里闪着泪花,这一次,轮到她来付出了。
哪怕她为之付出的人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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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去归来伤满天,又逢枯木双生花。
传说有这样一种花
一蒂双花,同时开放。
一朵必须不断吸取另一朵的精魄,
否则两朵都会败落。
因此,其中一朵必须泯灭。
她们一起成长一起欢笑
最后却只会一朵生长。
或许是它们的父母偏了心,两朵最后只能独活一朵
提供养分的那朵固然可怜,却也伟大。
汲取养分的那朵固然自私,却也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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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究竟,姐妹花里幸存下来的是王蒹葭还是王白露呢?
一个失去了性命,一个失去了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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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悲,又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