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温情不过半日,天帝那边便传来了一个噩耗,霜华殿的锦觅天妃小产了。
锦觅在霜华殿大闹一场后,突然呕着血晕倒,医官极力救治,可惜人还未醒来,孩子便这样没了。
幼弟还未出生便早夭,作为兄长,润玉只得无奈地去霜华殿探视一番。
他们去时,天帝正神色阴沉地坐在主殿内,天后虽然在轻声宽慰他,但眼角眉梢,都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润玉与娴虞行了礼,娴虞请示后,便走到了后殿。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袭来,娴虞脸色一白,几乎呕吐出来。
后殿门外,站着一个蓝衫身影,正是水神洛霖。
他站在门外,手扶在门框之上,眼睛通红,满是痛苦和纠结。
他就这样隔着一扇门,远远看着,竟不敢往里走一步。
娴虞从他身边经过,紧紧握住满是汗珠的手心,缓缓走向那被锦衣玉被包裹的苍白身躯。
锦觅仿佛瘦了几圈,脸色白得透明,虚弱无助地躺在那里,就像当年的自己一般。
娴虞闻着空气中残留的熏香味道,她就知道,这是天后的手笔,和当年害死她第一个孩子,一模一样的手段。
她颤抖着手,她那日来时便察觉了,可她选择了沉默,因为与自己无关,可真到了这一步,她想到那个无辜的孩子,心中到底有些愧疚。
见到她来,锦觅动了动干涸的唇,她的眼中露出无限复杂的神情,望向那透了一缕光线的门外看去。
仿佛要透过那门,去看那想看到的人。
只是一切徒劳无功。
她看着娴虞,闭上了眼:“你来做什么?”
娴虞垂下眼:“我来看看你。”
锦觅忽的冷笑一声,笑声牵动了胸腔,让她咳出生来,仙侍忙上前来为她盖好被子。
“滚。”锦觅挣扎着推开她,再睁眼,再无从前那少女的天真无邪,而是带了几分恨意:“我恨你们。”
门外有道身影轻轻一颤,他听着锦觅一字一句,带着哭腔道:“为什么他们生下了我,又不认我?我做错了什么?”
她看着娴虞,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这可笑的命运:“我做错了什么?”
娴虞沉默了,不知该如何回应她。
是啊,该怪谁呢?怪生而不养的水神?怪不教她为人处世的花界芳主?还是怪贪心灵力的她自己?
谁又能说到清呢?
……………………
紫方云宫内,天后荼姚接过仙侍递来的清茶,饮了一口,志得意满地放下杯盏,眼角眉梢都掩饰不住喜色。
坐在她身旁的穗禾,为她打着扇,犹豫了半晌,方问出心中疑惑:“姨母,那锦觅天妃,怎么好巧不巧,这个时候小产?”
荼姚挥手示意殿内的仙侍退下,方对着穗禾轻声道:“她平日里便性子乖张,如今遭逢大变,心情震荡,便是陛下也不会怀疑,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穗禾不由得捏紧了扇柄:“那孩子……”
看出穗禾面上的不忍之色,荼姚轻拍着她的手背,可以放低了声音道:“要怪就怪她自己,她若真只是个毫无根基的小精灵,我倒可以让她逍遥几年,但谁让她是梓芬那贱/人与水神的女儿?一个背后有花界、水族、风族三方势力的孩子,我难道能容忍他出生,成为旭儿的绊脚石吗?我这都是为了旭儿和你,在这个位置上,若不心狠,哪能坐得稳?”
穗禾潋滟沉默半晌,方轻轻一笑,露出明丽笑颜,乖巧道:“姨母说的是,穗禾受教了。”
就在此时仙侍来报,说是眉妩前来请安。
荼姚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这个废物还有脸来,本座多少滋补灵药送上,只盼她能早日诞下天家的长孙,为旭儿争储加上一道筹码,可她却白白浪费本座一番心意,至今一点动静也无,真是没用的东西。”
她话音刚落时,那个纤丽的身影,刚刚走到殿门处,她的脚步一顿,随即当做没听到一般,乖巧地走进来,下拜道:“母神。”
荼姚冷哼一声,任她跪着,去对穗禾和颜悦色道:“穗儿啊,本座一定会让陛下早日定下你与旭儿的婚事。”
“多谢姨母。”穗禾脸带娇羞,眼角瞥向那柔顺跪地,几乎将头垂到阴影里的女子,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