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进了阁中,暮雨随意坐了,向白若道:“今日下了陌敛的面子,以她的性子,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若是她再前来闹事,你只管让人来澜雨轩给我递个信。”
白若泡了一壶热茶,给两人添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云洮却笑道:“那岂不是太麻烦师兄了。”
暮雨摇了摇头道:“无妨,应该的。”
白若静坐看着二人交谈,右手食指指尖无意识的在茶杯上轻轻敲打着,发出“叮叮”的轻响。
这本来只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可是却吸引了暮雨的注意力,他看着白若,轻声道:“原来师妹也喜欢在发呆时敲杯子啊。”语气似叹似伤,仿佛藏了许多心事。
白若闻言,连忙将手缩了回去,暮雨又道:“幼时家中有个小妹,也喜欢发呆时敲杯子,若是还在的话,大约也与师妹一般年纪。”
白若问道:“那不知她现在人在何处?”
暮雨长长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浓重的悲伤道:“家中生变,小妹亡故了。”
白若愣住了,随后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并非有意要提起师兄的伤心事。”
“无妨。”暮雨道:“只是我见师妹神态举止,与我那小妹有些相似,平白提一句罢了,逝者已矣,再多伤心也是无用,不如看开些。”
云洮也在一旁安慰道:“想来师兄的妹妹若是在天有灵,也是希望师兄能够开心的。”
暮雨道:“自然。”
白若再没言语,她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参加碧药门考核之前,阿爹曾经嘱咐过,若是进了门派,让她离暮雨远一点,当时白若没怎么注意,可是现在想来,那日在客栈中,阿爹看暮雨师兄的眼神便有些不同,莫非这之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况且,暮雨看她熟悉,她看暮雨,也是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不像是旧友,倒像是……亲人。
可如果他们真的有什么关系的话,阿爹为什么要让她离暮雨远一点呢?
白若突然觉得,她失去的那一部分记忆,似乎十分重要,阿爹和师父瞒着她的所有事,都能在那一段记忆中找到答案。
可是,白若醒来时日已久,却仍是没有一点关于过去的记忆恢复,除了被囚禁的那些时日,十三岁之前的所有事,都是一片空白。
直到暮雨与云洮告辞离开,白若都在想以前的事,可却仍旧是毫无结果,仿佛有人在她的脑袋里上了一把锁,将那些记忆都死死的锁住了,一点东西都漏不出来。
白若无奈的回了房间,看来有些事,得从长计议才行。
青兰山地处青州,湿寒多雨,白若已经在碧药门待了十余日,除了刚来的那一天,竟是未见一日完整的晴天,院子里的梨花也被雨水打落了好些,飘到地上,烂在泥里,作成一副极凄惨的景象。
一日午后,白若百无聊赖的坐在窗前,隔着窗子看着那株没剩几朵花的梨树悲春伤秋,视野里忽然闯入一位身着白色长衫的少年,他长发如墨,身姿挺拔,衣摆上绣着几片火红的枫叶,撑着一把纸伞缓缓地行进庭院,一派风雅,白若的目光不由得被吸引住了。
恍惚间,她又觉得这个场景十分熟悉,仿佛很久很久之前,就有一个人,撑着一把纸伞,身着白衣,缓缓的从她面前走过,伞下的少年,有如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