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溱坊传来悲讯,陵游回乡奔丧理事。
陵游家境虽不富裕,汔可小康,安葬父母后本应守丧三年而归便可,但三年后陵游却是讯息全无。
知许允了紫箢化名出谷寻人,时维八载,去年年底,紫箢才归了谷。
紫箢没寻到陵游,不过似乎发现了些许其他情由。她出谷三年后传信回来,说她将谷名改作了龙胆谷,报给了征查地貌的官府。她的信说,念及旧恩,常待归人,请知许允了她的一线私求,但要陵游在世时以龙胆谷换了真名,以照归路。
紫箢回来的时候,孤身一人,什么也没说,知许也就什么都没问。
知许默认下,紫箢年初便设计了诗局,以陵游作问,示以天下。所谓收徒不过虚晃,春秋易逝,紫箢只是等着那一个不归人回首罢了。
陵游未至,紫箢其实一早就知道。她还是早早到了谷口避风处暗里盯着。
紫箢想着陵游若是不来,也总要收个入室弟子,悉心教诲,哪怕陵游不许,也该有个孩子承了她的业,继了这般果。
紫箢看中了星桥郡主,紫苏也跟着胡闹非要讨个徒弟。待知许动用客栈里的人手把人引进谷内,知许便觉出些许了些许不对。
“紫箢那丫头心思比你更深,我不知她到底与陵游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将你收入帘内绝非一时兴起。因为你入谷那晚,来的确是陵游。那贼鸟的模样,我半生难忘,何况能不惊动陵游设下机巧而入谷中的,也只能是他本人了。至于方才堂外跪的那个,或是陵游之属,凭机巧,偷梁换柱。”知许抹开了梅印,指尖上熏着墨。
素若姑姑敛着声,端庄雅坐。
“这般说来,却是师姐的算计了?”我眸中明月现光,不再如顷前那般正色。
“谁知道呢,世上纷纷杂杂的东西太多,而最初的一切往往简单得很。紫箢待你真,又何谈其他呢。”知许整理了宣纸,铺展开仔细晕过茶的墨梅图,端详着,由深至浅。
“师父既不愿多言,羽儿也不好多问,不过素若姑姑——”我顽劣地眨眨眼,天枢配合地递上一封信件。
我拈起,收于手上,用上清扇轻轻敲打着封纸。
“秉小姐,素若知错。素若与林谷主幼年相识,承蒙先谷主抬爱,略识医典。今未奏主而身先动,乃知而故犯,愿领罚门规七篇。”素若姑姑脸上不着痕迹,微微颔首,请罪自罚。
“姑姑说笑了,羽儿怎敢发落姑姑,只是这儿有星桥郡守的来信,姑姑可要看看?”
“是。”
那封信是天枢伪造的,试探真假而已——自信鸽往后山传信起,我便疑心素若姑姑不在郡内。暗尘至今未曾来报,素若姑姑要么是真的和眼前人所说一样来到此处,要么,则是出事了。
我悠悠地摇着上清扇,细细瞧着素若姑姑的反应。壁水从未离身的冰璃剑寒气愈重,似有逐起之势。
素若姑姑读毕惊起,正要出言询问之际,壁水的手松开了冰璃剑。
扶茶夜廊下,愿得一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