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微凉,心事微凉。
“羽儿自有安排。”
“羽儿自是有主意的。”
“她倒是落拓,自知瞒不过,索性大大方方做出来。”
“一种高明的试探,不是吗。”
“是很高明,可她也太信得过谷中人了。”
“羽儿做事向来周全,她本就对自己的手段自信,何况你以为龙胆谷这点底细能瞒得过她?”
“任何时候,都不该露出自己的底牌,何况今天天机阁才为她带来确切消息。”
“你怕是被她骗了,羽儿从不露底牌,就连老侯爷和世子也摸不到羽儿的底牌。她信任着你,也防备着你。这是世子教她的。世子教的,羽儿从来不忘。”
“说起来你也算羽儿那个小丫头的半个长辈,舍得把她放进我们这谷里?”
“早晚要面对的,从她抓起上清扇的那时候就注定了。避无可避,逃无处逃。能在你们这开始,总比在京城的好。”
“你就安排她进了这儿?”
“不,不是我,是羽儿自己来的。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没人知道羽儿在想些什么。”
“或许知冬和了春知道。”
“是啊,如果非说谁能知道羽儿的底牌,也只能是那两个丫头了。”
“今夜桃花真好,比昨晚更盛。”
“也不知道静下心来赏桃花的日子,还有多久了……”
“那只鸟好死不死地闹腾也不是没有道理。”
“紫箢还好吧。”
“好着呢,比这桃花还好……”
梦后不知星在水,倩波深浅似桃红。
晨光初现,我便收拾了行装从上房跑去了西厢。
“小姐,这么早,你怎么就起来了!”了春半眯着眼,晃晃悠悠地在榻上坐起又晃晃悠悠地倒在知冬身上。
“以前不一直是这个时间训练吗?”我斜倚在门前。
“这不是来龙胆谷了嘛。”了春委屈地说道。
“了春!别吵!好不容易等到几个不用练功的日子,怎么一大早就开始聒噪!信不信我把你编排进写小姐的那个戏本子里!”知冬用被蒙着眼睛懒洋洋地蠕动了一下。
我一下来了兴趣,走进了她们的厢房。房内有一道半卷的垂帘,帘内是知冬和了春的卧榻,两人把木榻并在一起,歪七扭八地睡着。帘外有一张书桌,上面排放着七八个本子。我拿起最上面的那个翻开看,发现竟是知许训人的片段,了春和知冬的字迹交错着,题目明显是两人争抢着改了好几遍,涂涂抹抹,已然不成样子。放下手中的本子,抬头便是一盆绿箩,繁盛得很,窗边犹能看出曾经凌乱的攀痕,不过如今已经被两个丫头用绳线吊着吊了半边梁。
我掀起垂帘,轻咳一声,了春忽然清醒过来,猛地睁开眼,又伸手推了推知冬。
“干嘛!了春,你烦不烦啊!真是比小姐还难伺候。”
我绷着脸,生怕自己下一刻笑出来。
了春:小姐来了,快点!
知冬:小姐来了算什么,如来观音也一样得容我补眠。
了春:知冬啊,我的好姐姐,小姐真的来了!
了春一边说一边披上衣服。
知冬:什么时辰啊!小姐那么懒怎么可能起来了!一定又是你骗我早起干活的诡计!我可真聪明!
了春挽发的手滞于耳边,僵硬地将脸转向我,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纱薄轻颊写潇湘,脂淡霜唇拟无妆。
云鬓半偏香肌雪,凉宵一夜雨海棠。
知冬,我这诗做得可还应景?”我打趣地看着她。
知冬猛地察觉到不对,偷睁左眼,一下惊得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