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得谁师

知许今日与昨天大不相同。

　　一双似开未开柳叶眼，两痕若烟无烟小山眉；笑语堪醉芙蓉面，颦情可怜玉人睑。粉妆不砌，胭脂未点，自是媚态生色，正容生威，凝眸深，白衣雪，发绾半髫顾盼传。

　　我竟一时看呆了去，下意识将知许与紫苏两两相比，竟是七分颜色神近。

　　待到紫苏坐于紫箢身旁，知许的筷子便已动了起来。和紫苏争争抢抢，桃花酥很快被知许和紫苏一哄而光。我端着小米清粥，夹了根腌菜，笑而不语。倒是了春和知冬看戏般注视着那边动静。

　　辰时初刻，早膳皆已食毕。

　　锁竹堂

　　紫箢在一旁为我鸣钟击鼓，紫苏则在另一边奏乐，所弹者正是昨日初见时的那曲《清平乐》。

　　我虽疑绪缠身，却是未敢做声。

　　知许燃起香案，领着我拜祭先人画像——画上是一位青春女子，肩披燕尾，妆如无物——正是知许今日所扮。

　　屈膝，左手按于右手之上。

　　拱手于地，拢腿，俯身。

　　稽首。头点手背，稽之良久。

　　三拜后

　　“今有崔家女名曰羽者，投师问药，拜入此门，愿从师林氏知许，药把歧黄术，手医求方人。”

　　我讶异非常——原说拜师紫箢，怎地便成了知许？

　　“汝可愿授以倾囊，诲以严训？”

　　“我愿。”知许端正应答。

　　“汝可愿承师继业，医德为本？”紫箢又转面朝向我。

　　“我愿。”我压下疑惑，学着知许的模样，以声和之。

　　紧接着，紫苏便为我递来了茶盏，我举茶奉上。知许立于上首，接过饮尽。

　　我向后寻着知冬了春，献上束脩，却猛然发现堂外人头攒动。我不禁偷眼看向知许，却看到紫苏调皮地眨眨眼。

　　拜师礼结束后，我跟随知许入了后堂，紫苏和紫箢则招呼着来客设宴入席。

　　“师父，今日怎地如此招摇？这许些人莫不皆是来观礼的？”

　　“又非人前，唤我知许便好。还不是为了给你造势，难不成等着那个疯子把你拐走？也不动脑好好想想——我们龙胆谷便是隐没多年，又岂是胡闹混事的地方！”

　　“难道不是吗？”我心里悄悄嘀咕着，“也不尊师，也不出世，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迄今为止只有我一个人是正经行了拜师礼才入了谷！整个谷里也就紫箢还像是正常人……”

　　“我怎么就不正常了！那紫箢又有什么好的？要不是我看中了她那一手厨艺，我能略施小计把她拐进门吗！”等我意识到自己把话说出了声，知许已经在练习狮吼功了。

　　“什么？还是拐进来的！”我忽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慌张地左右看着，却是除了墨兰雕饰的桌椅什么都没看到。

　　“其实也不是的啦，自然是小姑娘学医心切，拜得良师。”知许掩饰着笑道，脉脉望着我，朔风也没有那般颜色。

　　我心中疑惑更盛。“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四书》背好了？”她又忽然厉声喝道。

　　我呆愣了一下，转而准备恭敬退下，却又听见知许变了情绪的声音：“算了，今日心情好，早上与你的小伙伴那般交代的便暂时不作数了。你还是陪为师去接徒孙吧！”

　　我扯出一个坚强的笑容，默默答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