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一早,赵无名就起来了,因为昨天林非走后他答应了妹妹一起去逛街的请求。一开始他还觉得非常奇怪,因为妹妹之前从来就没有这样要求过。问其原因,赵亦薇解释说他给了她这么多银两,她不好意思花,如果赵无名在的话她还可以为他也买一些东西,这样她也安心一些。赵无名听了,顿时更加疑惑,自己的妹妹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之前花他的钱不都是从不手软、心安理得的吗?思来想去,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妹妹终于长大了,不得不说,她能这么想他很欣慰。
于是他们就结伴出门了,因为师出无名,二人穿着打扮得都比较低调,但是举手抬足之间掩盖不了的修养却展露无遗。毕竟赵家是宁国数一数二的大阀,而兄妹二人更是宛若天人,所以一下子就成了街上的一道靓丽风景线。
京城的街市一直都是最为繁华的。路边饭馆旅舍林立,茶楼酒巷云集,说书先生与唱戏伶官随处可见,杂耍艺人和卖笑歌女比比皆是,偶尔那些个达官贵人也喜欢自降身份来到这街市上游玩,甚至有传言说,当朝天子也不时微服出宫,一是为了体察民情,二是因为偏爱这街上的小食。传言不知真假,但由此可以明白,京城百姓的生活不可谓不多姿多彩,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一百般滋味,尽在京城中。
二人并肩而行,穿梭在这拥挤的人群中。中秋佳节将至,不过晌午就已经开始人挤人了。一路上赵无名时常为妹妹用肩膀开道,不过因为他们所走的地段过于狭窄,他不得不让赵亦薇紧紧攥住他的袖子跟在后面。
“人潮如此汹涌,你居然还想着出来,真是搞不懂你了,”赵无名忍不住开口,“不是我说你,这街上鱼龙混杂,难保没有歹人。到时候银子给人摸去事小,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办?”
“以后少出点门,听到没有?女孩子家的,哪个像你一样野,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赵家不会管教子女呢。”他补充了一句。
“哦,知道了。”赵亦薇敷衍地嘟囔着,显然毫不在意。她在背后偷偷瞪了一眼赵无名,轻哼一声,非常不屑一顾。你到底是我哥还是我妈啊,管这么多,她把这句话骂在心里,但是攥着袖子的手并没有因此而有所松动。
“哥,我想吃这个糖人。”走着走着,赵亦薇停在一个摊子前面,手指着笑吟吟地对赵无名说道。
赵无名回头看着眼睛发光的妹妹,轻声说:“买呗。”
赵亦薇张大眼睛,反问:“你不要吗?”
“没事,我又不喜欢吃这个。”
“骗人,你不是最喜欢吃甜食了吗?我上次还看到你偷吃呢!”赵亦薇歪着头驳斥。
“不可能!”赵无名急忙否认,“没有的事,你什么时候看到了?”
“就上个月,我在外面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你是不是还以为没人知道呢?”赵亦薇坏笑道。见赵无名还要推脱,她柳眉一竖,拉着他的袖子摇起来撒娇:“哎呀,你就陪我一起吃嘛,反正你也喜欢吃这个,好不好嘛?”
赵无名禁不住妹妹撒娇,只好点头答应,赵亦薇就去高高兴兴地买糖人去了。他心下叹息,看来自己昨天觉得妹妹长大了是个愚蠢至极的想法。不过就算她这辈子都长不大,他也心甘情愿当她的长兄。
很快,赵亦薇一只手拿着一个糖人折了回来,赵无名接过糖人,轻轻舔舐。心想活了二十年今天居然还能吃到妹妹亲自买的糖人,也算是来之不易了。他转头不经意问道:“你说你在外面看到我买糖人,可上个月父亲不是不让你出门吗?”
闻此,赵亦薇心中微惊,不小心直接咬断了一截糖。但她立刻脸上堆笑望向赵无名,什么话都不说。见状,赵无名什么都明白了,他太了解他的妹妹了。不过赵无名只是简单地瞥了一眼,说了声下不为例就不再追究,颇为无奈。赵亦薇也很知趣,不再提及此事,二人又继续在街上漫步。
终于走出了这片拥挤之地,二人顿觉轻松许多。赵亦薇走得累了,央求赵无名带她去茶楼里稍作歇息,顺便品茗,赵无名便带她走进了他近来常去的云曦楼喝茶。赵无名来历特殊,性情随和不端架子,又丝毫不怜惜银子,最近这一来二去,倒是和这云曦楼的掌柜熟络起来。虽然他今天没有声明自己的身份,但是眼尖的掌柜早就发现了他,主动热情地将二人请至一间上好的厢房,末了,询问赵无名:“赵公子,今天还是老样子吗?”
赵无名点头,看向赵亦薇,“亦薇,你要上什么茶?”
赵亦薇是头一次来这地方,她也不太清楚要点什么,就吩咐掌柜上和赵无名一样的茶,再把店内招牌的茶饼上一份。掌柜一听,便笑道:“这位小姐眼光真好,小店这茶饼,鄙人敢说是京城一绝,这可不是自卖自夸。您首次光临小店,鄙人保证,绝对让您乘兴而来,乘兴而归。”
赵无名现在心情也不错,“这话不假,我可以担保。好了,掌柜的,我们走得久了,口有些干,还不快快上茶?”此话一出,掌柜也反应到自己刚刚话有点多,道一声“这就去”就笑着离开了,走时也不忘轻轻把门带上。
掌柜走后,屋内不免陷入了宁静。半晌,赵无名说:“亦薇,今日怎么走了才一个多时辰就累了,平时看你在外面疯跑一整天也没什么。”
赵亦薇回答:“不知道呢,可能昨天没睡好吧。”话音落后,又是一片死寂。
一会儿,赵无名打破沉默:“你是在躲什么人吗?”他紧盯着赵亦薇,见她一言不发,眼神涣散地看着桌底,便知道有事情,“亦薇,有什么事都可以和哥说,哥帮你解决。”
许久赵亦薇才冒出一句:“我是在躲别人,”她顿了一下,面露愠色,“哥,那个叫什么萧然的,老是来烦我,而且脸皮还厚,轰也轰不走。刚刚我又远远地看到他了,就叫你把我带到这里来。”
“既是如此,怎么不早告知我。”赵无名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他这妹妹如今早已生的亭亭玉立了,面容姣好似月,身姿绰约如柳。而且平素接人待事落落大方,性格温婉识体,虽然是表现给外人看的。这些身为哥哥的他当然明白,自己也为她感到骄傲。这么优秀的妹妹,身边总不可能缺少仰慕者,这个很正常。再说那萧然他也知道,户部侍郎的长子,向来风评不错。虽然未曾一见,但是听说此子品行端庄,写得一手好字,绘画功夫也不错,长得也很是清秀,对于这个萧然,他还是挺放心的。户部侍郎虽然相较于他赵家确实相差许多,但是如果妹妹嫁去,也不算委屈了她,当然,这得有个前提:他们要两情相悦,那小子必须真心对她好。
短短时间赵无名的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他开口问道:“亦薇,你觉得萧然这人怎么样?我听说他人还不错,说不定就是想跟你结交一下,应该不会对你做什么出格之事吧?”
赵亦薇皱眉道:“他是没做什么,但是他好烦啊。一天到晚神出鬼没的,阴魂不散。而且,我觉得他对我图谋不轨。”说完,她不屑地撇撇嘴。这个萧然长得仪表堂堂,但是男人毫无缘故地靠近她,实际上是为了什么,她心里其实一清二楚,她又不是没见识。更何况,在她心里只有哥哥是最好的,其他男人根本比不上。想到这儿,她心里瞬间感觉开心了许多,刚刚遇见不想遇见之人的不快一扫而空。
赵无名听后,暗叹一声,说“要不要我出面警告他一下,不准他再来烦你?”他想,看来这萧然和妹妹有缘无份啊。
“那是再好不过,谢谢哥了,嘻嘻。”赵亦薇又久违地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