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府

男孩转着两颗眼珠子似在判断话的真假，半晌儿才听到，“我叫赵相安。”

相安？两相安好，是个好名字。我往那边挪了挪身子，离他近了些，“你被抓来多长时间了？”

赵相安眸光略微暗淡，声音一下子低沉，“两个月前。”

我这才看到他黝黑的皮肤上错落着鞭痕，手臂上还有被绳子勒出的红印，也是他又黑又瘦，跟个黑煤球一样，哪有买主愿意买这样一个长得丑还没力气干不了活儿的小屁孩回去养着啊。

“吃饭了啊！”

大胡子端出来一个木桶拿一个大勺子给每个木栏里盛饭，一双双从木栏里伸出来的手顾不得脏乱，就着手把饭塞进嘴里。我抢了一个馍，刚要吃就看到赵相安眼巴巴的瞅着，他不去抢吃的还等着人给他送吗？我心里虽这么想但还是掰了一半递给他，赵相安拿过馍先是道了声谢，这才细嚼慢咽的吃起来。

晚上的时候大胡子把人们都集体轰到一个不足十平方的小草屋里，地上铺着一些干草，有的人行尸走肉般的走过去就躺下睡觉，有的人饿的一直咳嗽，我找了块稍微干净点的角落坐下来，抻了点干草铺上，赵相安就跟在身后，我坐下他就站在一边。

“你干嘛老跟着我？”

赵相安看着我不说话一会儿挨着我坐在旁边，“我能不能跟着你？他们都不理我，除了你。”

我看着他黑瘦的小脸一阵心疼，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好，那以后我就罩着你，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赵相安一笑露出一口白亮的牙齿在黑瘦的小脸上显的极为亮眼，弯了头靠在我的肩上。

月亮弯弯透过破落的窗口撒下点点光芒，夜里偶尔传来蟋蟀的叫声伴着几声咳嗽，我把仅有的一件外衫披在赵相安的身上也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又被带出来摆摊，前来买丫头小厮的大多是官宦人家管家，虽是下人，但吃穿用度自是比我强的多。一个四十多的人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我，一眼看去就知道这家是个富商，他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上好的仿芸料。那个人透过木栅栏，仔细的瞧着，我一阵不豫，被别人像看牲口一样的看，当真不好受。

　　“多大了？”

　　那个人看着我问，我是很想答话的，毕竟只有先出去了才有可能活下去，在人贩子这里不是被打死就是被饿死，我甚至有些庆幸这人贩子不是把我卖给妓院，能卖给大户人家做丫头，有吃有喝的，我已经很满足了。

　　“十六。罗桥镇人，逃荒来的。”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以表示我很机灵能干不是个傻子。

“不错，是个机灵的。”

　　我听见那管家向人贩子说了几句，又交了钱，那人贩子就把我的木栏门打开，赵相安拽了拽我的衣角眼巴巴的看着我。

“大人，这是我弟弟，您能不能把我弟弟也买了啊，您行行好，我俩也好做个伴。”我不忍丢下他，他又不能抢吃的，长得还跟个黑煤球一样，再呆下去就得被打死了。

那管家看了眼赵相安皱了皱眉头，“你多大了？”

我给他使了个眼色，赵相安才顿了顿说，“十岁。”

“他便宜，你就捎带脚买了，端茶送水的使唤都行啊。”大胡子也走过来，他做梦都想赶紧把这小煤球卖出去，瘦了吧唧的脾气还倔。

管家也是个好说话的，给了点银子买下了赵相安，我俩跟着他兜兜转转绕了好长时间才看见府门。

“和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