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鹊（1）

扁鹊是一个疯子。

在师傅的欺骗与背叛，公之于众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疯了。

你看，从光明坠入黑暗，只需要一瞬间，不是吗？

从前的那个善良的医生，变成了一个残忍的，疯狂的人，甚至在自己的身体上进行一个个恐怖的实验。

看着自己不成样子的身体 ，他笑了 ，死了，就结束了吧。

"报应啊，"他喃喃自语。

千年来，着这奈何桥走了几变，轮回转世，他的记忆仍不变。

那个疯狂的，残忍的自己始终在脑海里。

所以似乎几世来，他都不曾笑过，即使笑了，旁人也是看不到的，因为，他习惯于带着围巾，习惯于独来独往，习惯与防备与猜疑。每一世，他都开着一家医馆，算是赎罪，为那一世他的残忍。但他知道，他还不起，生命怎么能是廉价品呢?

几世来，他无一可信之人，无一相伴之人。

没有人知道，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内心以是一片荒芜。

扁鹊感觉自己的心应该是死了，死在在漫长的时间里，毕竟他一直在过过不完的一辈子。

长安的繁花绚烂，落英缤纷。

他坐在医馆里，望向窗外，眼睛里却是死的，这一世他叫越人。

门兀然的开了，是一位身着白衣的俊俏剑客，他很狼狈，头发散乱，白衣上血迹斑斑，还有刀剑划破的痕迹。但眉眼间却依然有一股傲气与不羁。

他准备好草药，上前刚刚打算为他疗伤，那人却突然吐出一口血，倒在了他身上。

一股酒香与血腥味，充斥着周围的空气。

他眉头不禁皱了皱，这人怎么受了这么重的内伤。

将他扶上自己的床，就去熬制中医，在文火慢煨的期间，处理他的外伤。药还没有好，他坐在床边看着那人的脸，同是男人，他也觉得赏心悦目。

药煎好后不久，那人醒了。

他艰难地起身，脸色苍白，见他端药而来，深出手，想接过碗。他看着他的手，因虚弱而不断颤抖，莫名难过。

"不必了，我喂你。"

他将药吹凉，一勺一勺送入他的嘴边，那人听话的喝下，可眉间的皱起揭示了他的心情，扁鹊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良药苦口。"

药喝完后，那人拿出些诊金，将要告辞。

"你多留日子些吧，你的内伤比较严重，要多调理些日子。"

那人看了看他，玩味的笑了笑说:"素闻医生虽医术高超，但却不近人情，今日可算为我破的例?"

扁鹊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那李某就不客气了，在下李白，敢问医生你怎么称呼?"

"你叫我越人便是。"

李白笑了，拿起腰间的酒葫芦，正打算一饮而尽。却被扁鹊一把夺过。

"你伤还未愈，不能饮酒。"

李白虽有些不悦，但也没说什么。

良久，李白起身，说:"我是西域的刺客，昨日连夜入宫，不慎被发现，才落的一身伤，现在怕是要被全城通缉，越人兄还是让我走吧，以免牵连你。"

"你是个病人。"扁鹊语毕，就去准备草药了。

"越人兄的大恩，李白来日一定涌泉相报。"

扁鹊没有回答，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弯起的嘴角。

扁鹊的医馆位置偏僻，依山傍水，安静清幽，对于李白来说，实在是个疗伤的好去处。而且扁鹊每日的悉心照料，也让他倍感快活。

几日后，李白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早上，扁鹊做好了饭菜，正打算叫他出来吃饭。刚刚到门口，李白却一把扁鹊拥住，一把拉下他的围巾。

李白和扁鹊都呆住了。

李白看着扁鹊的脸，眼中露出惊艳的目光。本以为他脸上有伤疤才终日戴着围巾，可没想到围巾下的脸，竟如此的俊俏。他看着呆愣住的扁鹊，萌生出了一个邪恶的想法，说:"越人兄医术高超，饭菜味道又做的这样好，没想到脸又生的如此俊俏，越人兄的恩，我不如以身相许为报，可好?"

扁鹊推开他，急忙将围巾向上拉，因为他感觉他的脸已经烧起来，心跳的频率也向不受控的方向发展，稳了稳情绪，说:"吃饭吧。"

李白笑了，不知为何，当他看到扁鹊脸上那抹红晕时，心情大好，上前揽住他的肩膀，向门外走去。

看着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扁鹊心里五味杂陈，对于李白，为什么自己防备不起来，也讨厌不起来?为什么自己明知他刺客的身份却还是要留他下来?为什么他刚刚的举动会让自己心动?

"越人兄，有心事?"

"啊……没有啊。"他有些慌乱，像是被戳破了秘密一样，耳尖也开始泛红。

李白看着他，没有继续过问，眉眼间尽是宠溺。

还真是，可爱呢。

夜浓如墨，月凉如水。

扁鹊见李白伫立窗前，月下，那一身白衣越发耀眼，一阵凉风吹过，扁鹊眉头一皱，拿起一件衣服，为李白披上。

"你的伤初愈，不能着凉。"

李白看着扁鹊，笑了，笑的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说:"越人兄可否随我去个地方?"

扁鹊看着李白的眼睛，深邃的像夜空一样的眼睛，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魅力，而现在，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的影子。

自己，好像也被蛊惑了。

"好。"

扁鹊并没有问李白去那里，因为他相信他，只是任由他拉着。他在赌，赌自己会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自从自己深信的师傅背叛自己后，他就再也没有相信过任何人，可是李白，他却让自己为他破了一个又一个例。这一辈子，他是败给他了。

"到了。"

扁鹊看了看周围，李白带他出了城，月光下，城门上那文采斐然的剑痕熠熠生辉，扁鹊不禁轻声读出。

"欲上青天揽明月。"

"越人兄，这是我留下的。"

扁鹊看向李白，他的眉眼间皆是笑意。这城门上一夜之间出现了这剑痕他是听说过的，这是不知道是哪位才子所作的，原来这才子就是李白。

"越人兄，我的伤已好，多谢这几日的悉心照料，我就不拖累越人兄了。

"你，你是要回西域了吗?"扁鹊听到自己声音在颤抖。

"嗯。"李白轻轻的答道。

听到李白的回答，扁鹊像是坠入了海底。冰冷，又有一种窒息的难过。

他要走了。而自己，算是陷进去了吧。

或许，见他的第一眼就陷进去了。

所以，才会留下他，才会无条件的相信他。对于他的玩笑，才会有心动的感觉。现在，才会这么难过。

李白看着突然沉默的扁鹊，心没由来的难过，鼓起勇气，说:"越人兄，随我回西域吧，做我的军医。"

扁鹊看向他，眼神中洋溢出坚定。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