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晟二十三年冬,京城天气渐凉。刺骨的寒气逼人,众人皆待在家中,不愿出门,素来热闹繁华的京城难得安静下来,可这平静之下却暗流涌动,杀气尽显。
男子负手站在素尘台上,他穿着杏白帛叠鹤氅,一条暗紫祥云纹腰带系在腰间,一头鬓发如云的头发干净地束起,背影挺拔如松,气质温润,浑身的王者气息和威压让人心生畏惧。
一枚桃花镖划破空际,他不紧不慢地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两指稳稳夹住泛着森森寒光的桃花镖。
屏风后传来了声音,透着刻意的妖娆,“阿衍的武功还是这般高超,当真是让我妒忌呐。”
谢衍庭并未看他,只是把桃花镖随意一掷,“你迟到了。”低沉醇厚的嗓音缓缓淌出,如同陈年的私酿,让人心醉。
一名绝色男子从屏风后走出,他手里攥了一枚桃花镖,身着一件暗粉红撮花鹤氅,腰系一条白浅橙仙花纹角带,几缕发丝随意散落在耳边,狭长的桃花眼里掺了笑意。
“啧,阿衍下手还是那么狠辣,可把本王吓坏了。”
男子闻言,转过身来,薄唇微微勾起,深邃的朗目似笑非笑地凝视着粉衣男子,“噢?脑子没坏吧。”
粉衣男摸了摸下巴,故作认真地思考了半晌,“有待考察。若是真坏了,谢衍庭你可要对人家负责啊。”
他想了想,又好心地侧身对谢衍庭的侍卫嘱咐道:“归木,把被你主子破的屏风搬下去吧,回头我送个新的来。”
归木微微颔首,搬着屏风退了下去。
“ 先下手的是你,先喊冤的还是你,凤暮昀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要脸。”谢衍庭一边走进如心斋,一边说,“ 如若无事的话,还请王爷先回吧。”
凤暮昀撩了撩耳边的秀发,变出一把藕色折扇,迈着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步子紧紧跟上,在如心斋随便寻了处位子坐下,摆出一个妖娆妩媚的姿势,笑得一脸妖媚。
“本王不远万里来到你这偏僻的幽壑别院,想与你煮酒论英雄,何曾想阿衍你如此不欢迎我,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握折扇,挑起谢衍庭的下巴,语气轻佻可神情严肃,“多日不见阿衍,我甚是想念,今日前来叨扰,定然不会愿意空手而归,还请世子收留。”
谢衍庭淡淡一笑,凤暮昀最后一句话称自己为世子而不是阿衍,想来他已经决定要争皇位了,不管为什么他突然改变主意,自己定会全力相助。
他扭过头,下巴错开凤暮昀的折扇,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神态悠然。“来请我帮忙的?”
凤暮昀一怔,随即轻笑,“世子还是如此直接,一点没变,本还想与你客套一番。”
“我们之间需要客套吗?”谢衍庭抬眸看他。
凤暮昀又是一愣,心下感动,嘴角扬起真心实意的笑。也是,从小长大的交情,不必客套,早已不分彼此,无需言语便会全力相助,若是谢衍庭有需要,他也定会不惜一切去帮忙。
“准备一下,月末去参加宋将军之女宋冷颜的及笄大礼。”谢衍庭淡淡开口。
凤暮昀诧异地说道,“啊?什么?这么突然,阿衍你向来不出席这种场合的。”
谢衍庭用看傻子的眼神睨了一眼他,“欲争皇位,军权至关重要,你需要和神策将军府交好,如果能迎娶宋冷颜就再好不过了。”
凤暮昀敛了嘴边的笑容,盯着他,没说话,过了很久,他站起身,望着天边的云舒云卷,目光无限惆怅,身影无限寂寥。
他在等一个人,一个去了天边,永远也不会回来的人。
“阿衍,你知道的,除她以外,我心中再无他人。”
“她已经故去了,你要向前看,日后你成了皇,必定会妻妾成群,这不可避免。”谢衍庭的语气平静的很,他只是在客观地分析利弊,他一向如此。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宋将军是忠义之士,其女也不会是平凡之辈,你不亏。”
凤暮昀的嗓音里透着化不开的寂寥,“可即便我娶了她,我也不会爱她,这对她不公平。”
谢衍庭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这世上哪有什么公平可言,只有绝对的利益。”
见凤暮昀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谢衍庭道,“你先回去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再找我,归木,送客。”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如心斋,朝着素尘轩走去。只留下衣䄃翩翩和一道清雅的青竹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