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前,坎格尔宅邸。
“尝一尝吧,沐恩小姐,这是我差我家管家特意准备的甜品,他做甜品的手艺据我所知在煌之国是数一数二的。”拉尔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指了指刚拆开的盒子。从他深邃的眼眸中就能看出,他对盒子里面的东西十分的有自信。
啊,当然,这些蛋糕再熟悉不过了,闻着味道这确实是加尔的手艺,是我在拉尔那里休息时他经常会让加尔做来给我吃的蛋糕。我拿起一小块放进嘴巴里,熟悉的味道瞬间就充满了我的人工做成的舌头上的味蕾。这种味道是对我来说这一生中尝到过的最令人感到充实且幸福的味道了。
“谢谢,拉尔公,这个蛋糕确实是我吃过的最棒的蛋糕了。”我完全沉醉于蛋糕的味道以至于忘记了旁边的拉尔,睁开眼睛看到他,我连忙站起来对他微微弯腰鞠了一躬,这不仅是在表示我对他送来蛋糕的感谢,更是感觉自己对他那看上去无私的奉献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回报的愧疚。
“啊,你们不能进去,会客厅已经有人了,你们做什么!”从会客室就能听到从外面传来了女仆的那大声的寻求帮助的叫喊声。
“抱歉,拉尔公,我出去一趟看一看。”我放下手中的茶杯,不清楚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拜访,眼中也没有呈现出任何怪异的状况。我有些歉意的看着拉尔,走向了会客厅的大门。
“嗯,好的沐恩小姐,我就在这等着。”拉尔礼貌性的回复到。他并没有很在意,因为这个刚到这里的公爵,经不住好奇心来拜访的人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不过如此硬闯的态度让他有些在意。
正当我走到门口要开门的时候,一伙像是军队的人推门而入,撞倒了正要开门的我。
“沐恩小姐,你没事吧!”拉尔看到被强硬开门闯入而撞倒的我,急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我旁边扶起了我。他绅士的态度一扫而空,转而有些生气的望向闯进来的那群人。
“谢谢你,拉尔公,不过我没事。”我抓着他的手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随后我看向了闯入的那群人。差不多有十多个人,每个人身上都有配枪,看起来是这个国家里十分精锐的部队了。
“你们是什么人,敢没有邀请就擅闯公爵的宅邸。”被拉尔扶着的我装作愤怒的神态的斥责着这些无理人。但显然他们身后有人撑腰,这让他们看起来显得有恃无恐。
“这已经不是私闯民宅这样低级的罪行了,你们擅自闯入的,可是一位公爵的家,你们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拉尔看着我他的神情似乎也有些愤怒。
领头的人看了拉尔一眼随后不屑的说到。
“拉尔公居然也在此处啊,真是太巧了,我们是女王直属的部队,而我是队长丹尼尔·卡特。”领头的人对着拉尔鞠了一躬。但他口中搬出女王就是在示意拉尔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不过很抱歉公爵大人,这次是女王的直属命令,即使是您也无权阻拦。”说着他便抬起了头,随后迅速的抽出了腰后带着的枪,见状不妙,我以我能使出的最大速度抬起右手想摘下左眼的眼罩来多少抵御一下。
“砰!”一发子弹从枪口发出,仔细想想,人的动作怎么可能快的过枪,右手还没有够到眼罩那发子弹便准确无误的穿透了眼罩直接打穿了我的左眼。
而刚站起来的我由于子弹的冲击力和本来自身瘦弱的原因被打的退后了两米。我跪坐在地面上。殷红的血液从左眼不断流出,顺着我的身体一路流到了我脚下的波斯地毯上。我没有感到疼痛,但是很明显的一件事是左眼已经无法使用了,只能想些别的方法。
“一看你那带着眼罩的左眼就感觉有蹊跷,不过不愧是女王所指认的魔女,即使中了一发子弹也没有丝毫的恐惧。”男子有些意外地看向我,眼神里只带着不屑和厌恶。他猜对了,还好他刚才拔枪的速度够快,不然我确实有机会把眼罩摘下来防御,不过更令我意外的是,我的右眼并没有给我提示危险信号。但是现在,我的处境确确实实的已经沦落到被人拿枪指着额头那种地步了。
“沐恩小姐!你做了什么!疯了吧,魔女?这个国家哪来的这么多魔女!”拉尔从后面冲了过来半蹲着抱住了我,鲜血顺着衣服也流到了他的手胳膊和衣服上。真温柔啊,即使是这样的处境他依然庇护着被称作魔女的我。对我来说这样就已经算是至上的幸福了。
“抱歉,拉尔公,这是女王的直属命令,这里已经不是你的权限所能触及的了。”男人挑了挑眉示意后面的人把他拉开。
后面的四个人接到了他的指示走到了拉尔后面强行拉开了他。
“放开我!沐恩小姐!”拉尔在后面吼着。但是丝毫不起作用,凭他一个人的力气怎么可能抵得过四个拉着他的人。
看着被拉走的拉尔,我看他的眼神正在注视着拉尔,就想把手伸到口袋里,如果能把法杖拿出来,以我现在的体力,说不定还有一丝能逃走的机会,虽然这里的人多,但是想要施展神秘并不是没有办法。
“砰砰砰砰!”他眼疾手快的看穿了我想要出手的动作,似乎并不打算给我这个机会,四发子弹由他的枪中连续射出,每一发都丝毫无误的命中了我四肢的一点。我失去了支撑,大字型的倒在了会客厅的地板上,不用看也知道前几天刚买的价值连城的地板现在已经被我的血液染得鲜红了,真是太可惜了。
“哎呀哎呀,这可不行,魔女小姐,谁知道你一动会引发什么后果呢,毕竟女王的命令可是肃清。”他收起了手中的枪。
我虽然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但是身体里的血液却不停的往外流着,现在的我没有丝毫的办法抵抗,他们来之前似乎做了太多关于应对我的方法了,似乎并不是我拥有未来视,而是他们拥有一样。所以不知道为何,我眼中的未来视并没有看到我会有这种结果。这种悲惨的结果。
“这究竟是为什么啊,为什么我没有看到这样的结局啊。”我的内心此刻并不知道答案,而以后或许也没有知道的机会了吧。
此时的我就像一片染血的白纸,只能期待白无月能早点回来。不过看起来,魔女狩猎部队的人不会给我这个机会。名为丹尼尔的人走到了我的跟前,他抬起脚踩着我的右胳膊。啊,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这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似乎在三年前也体验过。
“这就是魔女小姐吗?拜托,你至少抵抗一下,或者发出惨叫,更或者哭出来也是可以的嘛,现在这样我就像是打了一个人偶,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啊。”他边说边用脚在我的右胳膊上使劲摩擦。
我转过头看向他踩着我右脚,那是一双军人穿的皮靴,上面刻有金色的煌国的标志。随后我转头看向了天花板,我不想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身上浪费我的实力了。意识已经渐渐地开始模糊了,身体的失血量实在是太大了,现在我的身体已经完全浸泡在了从我自己身体里流出的血液中,而它现在依旧于伤口处流出,就像是不会停止的河流一样。在外人看来这就像在一片血海中游泳的少女一样,而少女的肢体,可能就是被折断的蔷薇吧。
“啊,是吗,是这样子的吗?看来我的命运就在此完结了。”在这最后的关头,我想起了一点重要的事情。
我用剩下的最后一丝力气将声音传递给了还在想要强行挣脱的被人拉着的拉尔“抱歉了,父亲,我就在这里结束了,不过还是非常感谢您,以及,加尔做的蛋糕非常棒,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再品尝一下,希望您不会被我牵连,请好好地活下去。”
说完后,我的眼前便变成了一片黑暗,眼睛就这样永远的闭上了。
“切,这样就死了?真没劲,我还以为魔女的生命力会有多顽强呢,这跟普通的平民也没什么两样啊。”因为我的死亡,对别人的暗示便顺势解除了,在他人眼中我恢复了曾经的容貌。纤细的四肢,精灵似尖尖的耳朵,仿佛不知阳光为何物的白皙肌肤。没有掺杂半点杂色的白发。已经被鲜血染红了的白色连衣裙。如果在雪地里闭上双眼的话肯定会和雪景融为一体的吧。当然现在的我也没有这个能力去实践了。因为现在不是在雪地里,而是在血海中。淡黄色的瞳孔和鲜红色的瞳孔之后也不会有再睁开的一天了吧,我会抱着这样的遗憾就这样死去吧。
“这个相貌,啊,月,是月啊,真的是你,你回来了,但是......”泪水止不住的从一个中年男子眼中不断地流出,他的心情从一开始看到少女时的开心,到少女被杀后的绝望。心情从开心到绝望的过渡只经过了短短的一秒。
他自然听到了少女对他的道别,也看到了少女恢复的容貌。
“啊,她不希望我受到牵连,当然,不会的,放心吧,月,我会好好地活下去的,既然是你,那一定还有办法的吧,肯定是有的。”男子心中依然抱有希望。他无法接受自己心爱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倒在他的面前,他自己却软弱的无法做出丝毫的动作。他不应该这么无力,不能这么无力,就这样自己所爱的的人一个个的消失在自己面前,可偏偏自己却什么都做到不到。他的内心挣扎,仿佛要被撕裂一般。
丹尼尔就在这个宅邸中大摇大摆的拔出了自己身后一个士兵的佩剑,他对着已经没有呼吸的少女的四肢砍了一刀又一刀,直到血肉模糊,直到不成人形。
他边嘲笑边当着拉尔的面肢解了少女,自然疼痛已经无法传达到她的身体,她也无法感受疼痛了。但是刀刃依然一刀一刀的落在了少女的身上,不存在一丝一毫的怜悯之情。他加快了劈砍少女的速度,表情也从一开始的嘲笑,变成了现在的癫狂。
但是旁观的拉尔却心如刀绞,但是因为约定,他无法表现出来,他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攥着自己的拳头,只能看着少女被一步步的肢解,自己却无能为力。
“够了,我要回去了,我这次就是来看一看她的,谁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拉尔挣脱开了身后四个人,用自己尽力冷静下来的口吻说到,随后他拉了拉衣服,头也不回的准备离开。
“等等,拉尔公,今天发生的事情。”走到丹尼尔面前时,他癫狂的表情从脸上消失不见,转变为面无表情的对着拉尔威胁式的说到。
“啊,当然,不会说出去的,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拉尔又攥紧了自己的拳头,虽然他并不怕对方的威胁。但是他又一次感慨着自己的无力,自己能研制出世界上最强的武器,但偏偏心爱的人一个都保护不住,这种无力感深深地充斥着他的内心。这种挫败感让他无法在现场再多停留一步,他不敢看向自己刚走出来的宅邸,他无法直视被肢解后还被砍的不成人形的少女,他也不想再次看到那个杀人凶手的脸,而在地毯上血泊里那滩东西甚至已经无法被称得上是人类的遗体了。
“哦?原来魔女的血也是红色的。”丹尼尔边继续砍边激动地大喊道。似乎现在才发现这个问题。
拉尔没有顾他的声音,径直离开了。一身血迹的他走到了车上,从刚出门后一直攥着的拳头也没有伸开,不算修长的指甲嵌进了自己的手掌,血液随着手心流出,以至于让人分辨不出他裤子上的血液究竟是谁的。而身体也止不住的颤抖,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没事吧,大公,我看一群人走了进去,发生什么了,你的脸色铁青啊。而且你身上的血迹......”坐在驾驶座上的加尔看着浑身是血的拉尔关切的问道。
“别说了,加尔,不要再让我回忆起来了。我没事,我们回去吧。”拉尔有气无力的说到,似乎说出这句话需要莫大的勇气一样。
随后加尔也十分听话的一言不发,他启动了引擎缓慢的驾车回去了。
而在宅邸里,那群人围着少女的尸体看着。
“这就是魔女么,头一次见,感觉和人类也一样啊。”一个人有些嘲讽的说到。似乎这种场面他见得太多了,完全没有什么害怕的样子。
“别这么说嘛,魔女都是要火刑才能烧掉的,像今天这个,可比火刑要刺激多了。”又一个人说着,边说边踢了一脚虽然脸部已经无法辨认出是谁,但是骨骼还完好的少女的头颅。
“哈哈哈,准备收队回去报告吧。”丹尼尔看着那一滩鲜血和肉块随后把已经鲜红的剑放回了身后士兵的剑鞘。
“恭喜队长啊,魔女讨伐首战告捷,女王肯定会有奖赏的。”旁边一个人谄媚的说到。
“如果有的话,我会请你们吃饭的。”丹尼尔也笑道。随后一群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离开了宅邸。
只敢在外面等着的女仆见那群人走掉了,赶紧急匆匆跑向了大厅,她想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发出了惨叫,从未见过的血腥场面扑面而来刺激着她的视觉神经,她仅仅是个女仆心理承受能力非常弱,当场就呕吐了出来。她赶忙转过身去,强制自己不要去回忆起那些东西,她呕吐了很久才拖着她那早已发软的腿晃晃悠悠的离开了大厅。
时间回到了现在,白无月和命无秋终于回到了宅邸,命无秋扶着白无月从车上下来,他们两个慢悠悠的走进了大门。
“大公,大公,大厅......”一个女仆慌慌张张的口齿不清的说着大厅似乎发生了什么。
他们两个什么都没说,似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大事的样子,他们直接走进了大厅。
随后他们两个看到了血泊里的那滩已经被四分五裂的尸体,以及滚到了一旁的头颅。命无秋看着他从未见过的这种惨状,从未为谁流过泪的他头一次为了曾经救过自己的少女湿润了眼角,他走到了头颅的一旁看向那已经看不出人形的脸上紧闭的双眼。他从未感到过有今天这样的愤怒,这种像太阳燃烧般的愤怒引燃了他的内心,少女的惨状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内心里。一向老实憨厚的他握紧了自己的双拳。
“没时间让你感伤了,把月的黑色外套和项链以及戒指取走。”白无月在旁边看似冷静的指挥到,但谁都不清楚实际上他才是最痛苦的那个,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他都已经快到极限了,即使现在有阵风吹过都能把他吹倒。看着自己的尸体,感受了死前月不曾感受到的疼痛,他的内心和肉体实际上应该早已崩溃了才是,但是实际情况让他保持了清醒,即使是用材料打造而成的他的实体也完全不能承受这样的冲击。他的内心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你的未来视为什么没看到这个啊,月,这个我实在是想不清楚,如果看到了你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的吧。”白无月感到了一丝疑惑。他的内心正在极力保持着冷静让他能够正常的思考。他讶异于为什么拥有未来视的少女最后却像是一点抵抗都没做就这样被人杀掉了,还是说对方拥有能破除神秘的方法,他很想问一问少女,但是恐怕已经不再有这个机会了。
“全部都收拾好了,我们走吧。”命无秋手中拿着已经被鲜血浸染成红色的外套,在有人拜访的时候,即使穿着连衣裙少女依然会习惯性的披上这件黑色的大衣。它现在甚至现在还有血液不停的在往下滴。
“只要这些还在,我们就还有机会,月的命运不会在此就终结的。”白无月现在极力平复着自己和命无秋即将崩溃的内心。他突然想到自己和少女签订契约的场景,有些故事里似乎是拥有不老不死的魔女的传说在里面的。
“欸,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命无秋原本已经快绝望的心情被他给拉了回来。虽然他不清楚到底还有什么机会,但既然是从白无月口中说出的,肯定就有他的道理。
“走吧。”白无月看着他手中的大衣说到。
“之后我会和你解释的,现在我们的首要情况是先逃出这个国家。”白无月继续用着他仅有的力气对着命无秋说到。
命无秋听到,直接放下大衣随后把白无月背了起来,之后他弯腰捡起了大衣。背着白无月的他他迅速走出了大厅。
“我们要走了,你拿着这些钱分给他们吧,这是你们的工资。”命无秋看着还在外面等待着的女仆,简单的吩咐了一下,这次给她们的是煌之国的钱币,是白无月之前怕会出意外特意换的煌之国的货币,不过看来,以后没有派上用场的时候了。女仆还没反应过来,接过钱就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随后他迅速背着白无月跑出了宅邸把白无月放到了后座上,白无月的精力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在被放到后座位时他的眼睛就已经慢慢的闭上了。
“经历了这样的痛楚后现在才晕倒,他的毅力也是出奇的强大。”命无秋十分佩服的说到,惊讶的一瞬间他便迅速启动了车子开始了他们逃离煌之国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