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我发现母亲已经起床,准备去工作了,她的工作是去我读书的镇上当服务员,一个月三千块钱,也能维持我们的生活。
“槿华,这么早就回来了?我也没做你的早餐,你看着吃吧,外公外婆就不用你操心了,你今天搞完卫生就好好写作业哦。”
我点点头:“妈,你放心吧,我会打理好的。”
外公外婆已经到了迟暮之年,头发雪白,但是精神十足,他们每天就是锻炼一下身体,然后喂养一些小鸡,吃饭都是去舅舅家里吃,晚上又到这里睡觉,我跟我妈很少去舅舅家。
等到妈妈出门,我洗了个澡又洗了个头发,随便擦拭两下,就开始打扫卫生,把每一件陈旧的老物件都抹了一遍湿的又抹了一遍干的,看到没有灰尘没有水渍才满意。
接着就是清理一些垃圾了……
忙完的时候觉得已经顶不住了,在看外边,已经大亮,外公外婆招呼一声便出门玩去了。
阳光缓缓而洒,我搬来外公的摇椅放在小院里,湿哒哒的头发已经被蒸干水分,摸起来还算柔顺。
我眯了会眼睛,实在是太舒服了,忍不住想睡觉。
估计过了半个钟,听见耳边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又感觉到一股推搡,她的声音甜甜的,嗓音柔柔的,我知道是谁,顿时醒了过来。
“苏苏?”
我起身看着眼前的女孩,她比我小一岁,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深,形同姐妹,此刻我却有些慌了,我直接站了起来,把她抱住,心中才觉得这是真的,而不是自己的幻觉。
因为我们已经分别了五年。
五年足够改变很多事,但是我知道我忘不了她,她的长相,声音,性格,爱好,我都记得。
我不知道她什么感受,但是我此刻竟就是想拥抱她。
她笑的很迷人,那嘴角边两个对称的酒窝是她独有的标志,就像那首歌的词一样“小酒窝长睫毛,是你最美的记号。”
我时常在想,这首歌词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形容的就是她本人了,五年不见,她也越发生的沉鱼落雁起来。
她的美不是外表,而是内心,外表她属于乖巧的女生,但是我知道,她是一个非常自强自立的女生,什么都敢比,什么都要争个高低上下。
我激动的说:“你回来了,我好想你。”
这算是我第一次说想一个人吧,从未说过这话,但是竟然也不觉得有半分生疏,就觉得这话应该早就说出来才对,又好像不是我说的,是一个很远的承诺,很远的感觉,又很熟悉,说不清道不明。
她拍了拍我的背部:“我也好想你!”
我们相视而笑,她拿出了一样东西,上面整齐的写着我的名字“慕槿华”
那是一张手帕,字迹是红色水笔。
“我第一天离开的时候,在街上看见这个手帕很喜欢,为了让别人不偷偷拿走,我就想啊,做个记号吧,于是就写了你的名字。”
我心里好兴奋,好感动,甚至有点想哭,此刻所有的语言都不能表达我们的心情,我跑进房间中,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一个信封。
我对苏苏说:“原谅我胆小,我不会寄信,也不敢让妈妈帮忙,当时我好想你,所以写了好多信件。”
“今天,我好想你,可是却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交到新的朋友,会不会把我忘了?你还记得我们曾经一起种过的树还有花吗?那些种子都在地上也埋在我的心中。”
“苏苏,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你,有时候就在你家门口发呆,虽然也有小伙伴,但是我还是想跟你一起玩!我保证再也不会和你闹脾气了!”
等等。
我们一边看着那稚嫩却真诚的笔记,心中也打开了彼此的心房,开始把这些年的趣事一一分享给对方。
灵魂第一问便是:“苏苏,你回来还要走么?”
她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我身旁,回答道:“我爸妈让我回来读书的,应该不走了吧,毕竟这里才是家啊!”
接着就是问她读几年级,我记得她比我小一岁。
“初一,我刚到家呢,发现家里变化好大,对了槿华,你应该读初二了吧?”
我心里又是一阵涟漪,实在也没想到她刚到家,就会来找我,我随即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她。
接着她又打趣道:“有没有谈恋爱啊?”
我娇嗲一声:“我那么丑,谁会喜欢我呀!”
“讨厌,不许这样说自己。”
接着她便跟我讲了很多关于“外面世界”的事情,还有她这些年的种种经历,我心里好是羡慕,觉得这个“小地方”确实不是灵魂的归处。
接着我跟她说了网吧的事情,当然没有把那种特殊的感觉说出来,只是说些有趣的东西。
她明显也没有接触过这些,连忙问我:“QQ是什么?”
“就是一款聊天软件。”
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你帮我弄一个,这样我们再也不会失去联系了。”
我爽快的答应了,因为记得申请过程并不是很难。
忽然,门外传来呼喊苏苏的声音,我想那是她妈妈吧。
“我知道了啦,等下就回去!”
我笑了笑,对她说:“那你先回去忙吧,等下我来找你!”
苏苏重重的点点头:“好,一定要来哦!”
等她离开之后,我进了厨房,熟练的拿出火柴,从点燃到做好的功夫,没用多久,我做了一个西红柿面吃。
酸酸甜甜的西红柿汤非常好喝,如果再来一个荷包蛋就更好了!可惜家里没有,因为外公外婆会把母鸡下的蛋优先留给舅舅家才七个月大的孙子补充营养。
农村嘛,重男轻女的现象非常普遍,我在他们眼中属于“外人”,但是他们也没有苛刻过我,倒是我自己,总是想太多而已。
也是来源于母亲的教育吧,她总是对我说:
“无论到谁家,不要贪吃,要有礼貌。”
“要爱干净,即使穷也要穷的有骨气,不能让人看扁。”
“不要以为别人夸赞你几句就真的以为自己很优秀,要知道虚心怎么写!”
等等。
我记忆里,母亲从未夸赞过我,只是跟我说,还需要继续努力。但她也从来没有骂过我,更没有打过我。
吃饱喝足以后,我居然也不觉得犯困,莫非睡那半个来钟已经去除的瞌睡虫?
接着我如约而至走向了苏苏家里。
我发现门口停着一辆自行车一辆摩托车,那自行车略微有些眼熟,兴许是在路上见过吧。
而此时她家竟然热闹非凡,叽里呱啦的声音大同小异。
刚到门口,我便看到一位眼前容貌与苏苏有几分相似的妇人便想到:是苏苏的妈妈。
连忙笑着打了个招呼:“阿姨,苏苏呢?”
“哟,你是槿华吧?长这么高了,苏苏在房间里呢,去找她玩去吧。”
穿过客厅时我才发现原来是苏苏的父亲跟另一个中年男子在喝酒聊天,所以我才觉得这里有些吵闹声音传出。
接着我笑了笑,礼貌的打了招呼,又走向苏苏的房间,轻轻扣手敲了敲房门,又喊声:“苏苏,是我槿华。”
从房间内侧传来吱呀的脚步声,因为我们这儿的房子都是木制的,许是因为时间原因,已经开始走向老化,从最初的亮黄色已经变成暗黄色了,有的人家甚至变成了暗黑色。
“你来了!快进来。”
我看着干净的地板,连忙脱下鞋子赤足而进,房间内的摆设与五年前一模一样。
她家有一台电视,还有放影片的机器,对面放着一排精致小巧的沙发,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他的眉毛忽上忽下,嘴角边的笑容似乎刚刚升起,两颗小虎牙让慕槿华微微一怔,是他。
“没想到,你家在这里啊!”
他看着我说。
苏苏惊讶了一下:“你们认识啊!”
“我们是朋友。”
“我们是同学。”
几乎异口同声,说同学的自然是我。
原来何灵初的父亲跟苏苏的父亲曾经是同学关系,回来之前相约一定要喝一顿,这不刚巧赶上,两人都是异地归来,也多年未见,但是友情却长存于心,甚至还开玩笑打亲家之类。
我听到着,心里竟然生出些酸楚来,但还是装作很搞笑的样子,对苏苏打趣几声:“那你岂不是他的未婚妻?”
苏苏皱眉不悦:“瞎说什么呢,以后的事情谁知道,感情这种事,那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上下嘴唇一碰,难道就拍板了不成?你说是不是?”
最后一句并不是问我,而是看向何灵初。
他摊摊手,扬起嘴角对苏苏说:“是啊,万一你喜欢上我了,我不喜欢怎么办?又万一我喜欢你了,你不喜欢我怎么办!?”
苏苏假装拍打着他的肩膀,嘴里念叨着:“你真讨厌,能不能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
我坐在一旁陪笑着,眼睛一直盯着电视内的世界,放的是一部玄幻剧,在当时对我们小孩子来说非常火热,几乎大家都会讨论,或者叫出剧中主角名字,还有他们的口诀之类。
何灵初跟苏苏打闹着,忽然话锋一转:“在家多没意思,走,我带你们去玩!”
苏苏属于活泼类型,她几乎想都没想连连称好。
“槿华,一起去呗?”苏苏看着我说,她知道我的性格,不叫我,我就当没听见也无所谓,即使心中波澜很大,但若是不打招呼,我也可以平静如水。
我微微颔首示意:“嗯!”露出一个兴奋的表情,可能我在孩童年纪就是这样,喜欢受邀。
对家长打了招呼之后,三人开始出门,走到门口时,何灵初去拿了那辆单车,我这才想起:怪不得有些眼熟,明明就是他的单车呀。
“我一个个接着吧,三个人坐不下,而且也不远,很快就可以来回打转的。”
我咬咬嘴唇对苏苏说:“你先把,我慢慢走着。”
苏苏:“嗯,那我先出发咯!”
她声音中透着兴奋,我都被感染的有些发自内心的开心起来。
“坐稳了!小不点!”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陷入了一种悲凉的空气中,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就觉得心中有些空荡不安。
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我抬头看了看天空,云层之中幻化无穷,一会是动物一会是奇景,犹如神祗。
果真没多久,不远处有个人影慢慢放大在我眼前,他招呼着我快点坐上去,我也不矫情,一屁股坐了上去,似乎还有苏苏的余温一般。
不知是他踩的慢还是我觉得时间过得慢,纤细的五根手指紧紧的抓着冰冷的铁棍,心中还是犹如昨天一般慌乱,害怕自己掉下去。
“你像苏苏那样抱着我,否则你掉下去我也不知道啊!”
我眨巴着眼睛有些木讷,直到单车传来一阵重心不稳的恐惧感,我才惊呼一声然后机械性的寻求安全地带,抓住了他的衣服,并没有抱着他的腰间,于我来说,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是非常根深蒂固的。
“慕槿华,你这样会把我扯下去的,要么就抱紧!”
我听出他的声音有些凶,连忙松开了手,再次选择冰冷的铁棍:“那我就这样好了,就算我掉下去我也不怪你。”
我的声音有些软糯,我想应该听不出悲欢吧。
他没有说话,我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觉得气氛有些异常罢了,也不在多想,因为我看见了苏苏,还有两人,正是何灵初的那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