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楚生看着随意瘫在桌子上的肖像，良久之后，淡然一笑，把它安放在抽屉里。
步子走的有些快，紧随着陆悠辞到了大门口，边看见一米六五的小个子一蹦伸手揪着路垚的耳朵，因为力的作用，迫使路垚弯下腰，“你干嘛，放手，放手。”
陆悠辞使劲揪着对方的耳朵：“路三土！你居然跟巡捕房的人说我是凶手，是不是不想活了，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了。”
“我不这么说，他们就要对我用刑了，你是女的，又长的这么漂亮，要身材有身材的，要脸蛋有脸蛋的，他们对你还客气点，你说是不是啊。”路垚忍着疼痛，狗腿子似的赔笑。
“我不管，你想想怎么赔偿我。”女孩子喜欢漂亮话，陆悠辞也不例外，但是不敲诈他一笔怎么行呢。
路垚当然知道这位姑奶奶要什么：“破财免灾，破财免灾。”
陆悠辞很满意的松了手：“十块大洋，少一个子儿我都不放过你。”说罢，很利落的开门上了车。
乔楚生在旁边看戏倒是看的津津乐道，他不禁好奇，这小丫头片子和白幼宁要是混在一起，谁更胜一筹呢。
路垚捂着通红的耳朵，看见乔楚生来了，连忙凑了过去：“乔探长，你刚刚是不是全都看见了？这小丫头片子讹我，赶紧把她抓起来。”
乔楚生上下打量了一眼路垚，抬起手最后落在了肩膀上，拍肩膀的声音有一种大义凛然之气：“行了，省省吧，我什么都没做就被讹了十块大洋。你还是知足吧。”
路垚回头看着靠在座椅上的陆悠辞，心想：绝了啊，敲诈都敲诈到巡捕房探长身上了。而且刚刚凑近乔楚生的时候，清楚的闻到了陆悠辞身上淡淡的清香味。这必须是要贴的很近才能染上的味道。妈呀，为了十块大洋出卖色相，够绝。
最后妥协上了车，陆悠辞可能也是有些累了，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路垚叽叽歪歪的说话声也在乔楚生的恐吓下打断了。
车开到了聂家大宅，三个人立马去了陈老六死的卫生间。
一进去，便看见一个穿着白衣服应该是医生的人在那不知道干些什么。
陆悠辞站在乔楚生的后面，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不断的打量着周围人的反应，说话的神态。
陆悠辞不管是在21世纪，还是现在，都喜欢看侦探小说，不得不说，这蛮有趣的。
路垚发现了玻璃的问题，却没有多说什么，三个人结束后又回了车里，开车回巡捕房。
路垚坐在后面，询问一直不说话的人：“悠姐，你发现了什么？”
乔楚生也意识到陆悠辞到现在都是一言不发。
“三土，你是学医的哈。这个医生说是在紧急治疗，但是第一时间拔了刀，是不是不对。”
“嗯，确实不对。”
“何秘书和那个医生有问题。”陆悠辞响指一打。
“你确定？”乔楚生见陆悠辞说的肯定。
“乔探长，我是学心理的，这两个人刚刚说话的时候神态于正常人而言是不对的。”
“有什么不对，说话挺正常的。”
“乔四爷，你要是能看出来，我在国外是不是白学了。”陆悠辞穿着旗袍也不妨碍她跷二郎腿，只不过比较文雅一些罢了。
“敢这么跟巡捕说话，胆肥了。”乔楚生转念一想陆悠辞的称呼，“呦，感情这是知道我的身份啊。”
“什么身份！什么身份！”路垚突然走了过来，一脸乖巧。
“自己猜去。”陆悠辞没有回答路垚的话，而是说，“后面这个人可是掉钱眼儿里了，除了钱和命，还有吃的，他一概不关心。但是我嘛，毕竟在上海混，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还是要了解一下。”
乔楚生噗嗤一笑，路垚掉没掉进钱眼里他不知道，反正陆悠辞是长在钱堆里了。
“那你说这两个人谁是凶手。”路垚又开始叨叨叨模式。
“大哥，我研究的是犯罪心理学，不是读心术。我只是觉得这两个人不太对，他们一定是隐瞒了什么，但是隐瞒的内容，我并不清楚。”
乔楚生思考了一下：“行，既然这两人不对劲，我就去调查一下。”
“暗地里调查，没有证据别抓回巡捕房。”陆悠辞淡淡点头，“诶，咱们这是要去哪？”
“回巡捕房啊，后面那哥们儿还是犯罪嫌疑人呢？”乔楚生脸上是憋不住的笑意。
路垚则是委屈的眼神：“什么犯罪嫌疑人，我只是划了车好不好。”
“我管你有没有划车。”乔楚生说话的间隙，车也开到了巡捕房门口，三个人一起进入了乔楚生的办公室，便看见有个女生待在里面。
“楚生哥，你们可算回来了。”女子说话的态度极其随意。
“你怎么在这？”路垚的语气十分惊讶。
紧接着陆悠辞有幸目睹了一场“世纪大战。”
两个人的口水仗结束后，白幼宁注意到乔楚生边上还有一个女子：“这位小姐姐是谁啊～”
陆悠辞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女子：“你是白幼宁？”
“嚯，小姐姐认识我？”白幼宁还不知道这面前的姑娘是谁，“楚生哥，这小姐姐不会是我未来嫂子吧。”
未来嫂子，这话谁说的？当然是早上审讯的时候，刚审完路垚，乔楚生就立马回了办公室。白幼宁当时觉得挺奇怪的便问了一嘴“楚生哥这是做什么？这么急。”
路垚背靠着木椅，悠闲自得：“当然是去找你未来嫂子了。”
“那我得去看看。”白幼宁八卦的心理占了极大多数，却被路垚拦住。
“我劝你不要去，你想啊，万一他们在办公室里做什么，你去了多不好啊。”
白幼宁倒是相信乔楚生：“楚生哥也算个君子，这光天化日，在办公室，又有案子，他不会的。”
路垚耸了耸肩：“反正你现在别去，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你总会见着的。 ”
是，路垚知道，乔楚生应该不会做什么。但是另外以为会做什么他可不敢保证。
乔楚生插着腰笑着不说话，倒是陆悠辞接过话茬：“那做白小姐的嫂子太惨了，刚才还被认成犯罪嫌疑人呢，你楚生哥还要枪毙我呢。”
栽赃陷害，乔楚生现在发现了，这姑娘污蔑可是一把好手，不容小觑，不容小觑。
“楚生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用枪吓唬女孩子呢。”白幼宁。
乔楚生内心心好累啊，他什么时候拿枪威胁她了，还被这小丫头片子讹了十块大洋。
乔楚生长叹一口气，还是决定跟白幼宁介绍一下：“行啦，你就别添乱了。介绍一下，她，叫陆悠辞，你应该是认识的。”
陆悠辞虽然是作家，不是记者，但她和白幼宁好歹都是用笔工作的，本来以为白幼宁会不淡定的，结果…
“什么！陆悠辞！”白幼宁手里的东西一掉，紧接着闪现移动到了陆悠辞的面前，窝着陆悠辞的手，“我是新月日报的记者，嫂子有没有兴趣在新月日报发表文章。”
陆悠辞思考了一下：“只要稿费能让我满意，我可以考虑考虑。”
“没问题，我回去就跟主编商量商量。”白幼宁感觉自己赚了，“麻烦嫂子留一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或者是住址。”
陆悠辞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名片：“这上面都有，你要是不清楚呢可以问路垚，但是我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敲诈你。”
“OK～”
边上的两个男生一脸呆，特别是乔楚生的脸上充满了不相信：“她不应该顺带敲诈幼宁一笔嘛？”
“从前有这么一句话放在她身上很合适，叫劫富不劫贫。她也差不多，只讹男的，不讹姑娘。她要是想赚钱，这不讹报社的不就好了嘛。”
“我还以为她们俩水火不容呢。”乔楚生翘着二郎腿看着对面的两个女孩子叽叽歪歪的聊天。
“怎么可能，悠辞现在是上海滩各大报社都在争取能签约的人物，连申报和大公报都想跟她签约，何况新月日报呢。”
“那她为什么不就敲定一个？”
“签了约，这钱不就赚的少了嘛。她是有规律的，十天半月一稿，不愁没人买。”
“幼宁跟我说过她的文章，写政事时局社会的倒是文笔犀利，而有些倒是细腻婉转，怪不得不愁稿子卖不出去呢。”
“那是，人家可有钱了。”
“有钱还财迷？”
“你吃饱了上顿难道不吃下顿的吗？”
行吧，耍嘴皮子，乔楚生不仅比不过陆悠辞也比不过路垚，还是这身份能拿去吓人。
“行啦，幼宁，聊正事。”乔楚生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嗷。”白幼宁点了点头，坐回位置上，告诉了另外三个人她打探到的信息。
分析完保镖和秘书后，路垚找乔楚生要了尸检报告，一通嫌弃后要求再去趟聂府，然后出了办公室的门。
白幼宁一脸震惊：“哥，你为什么听他的？”
“我有的选吗？”乔楚生看着白幼宁的眼神充满着无奈，然后释然一笑，“放心，有你嫂子在他还飞不了天的。”
乔楚生说着，还一把搂过坐在边上的陆悠辞，低着头轻声询问：“你说是不是啊～”
陆悠辞的神态明显有些出乎意料，但很快调整了利益，说的话也是人畜无害：“那是，不过这嫂子喊的我总得收点什么。”
“知道你要什么，财迷。”乔楚生也只是一笑，“走吧，再去一趟聂府。”
“只要钱到位，去哪都行。”陆悠辞跟着乔楚生站了起来，临走也不忘跟白幼宁打个招呼，“走了，小姑子，下回见。”
两人就这么笑着离开了，白幼宁则是还没有缓过来。从陆悠辞的文字中，白幼宁认为陆悠辞应该是那种沉稳，端庄，美丽知性的女子。
没想到不仅年纪小，就刚刚那一幕，说她是青楼妓院里的姑娘她都信。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写出那样的文章的。
白幼宁内心充满着不解，但她知道。陆悠辞的文章，绝对不是代笔，但凡有这么出色的文笔为什么不自己发表，而是给别人。
不过这姑娘反差太大了，楚生哥估计得被勾走了。
出了门，陆悠辞脸上的媚笑马上变成了狗腿笑：“乔探长，这逢场作戏如何？”
“好极了，这演技是那些女明星都比不了的，陆小姐怎么不考虑去做演员呢？”
“做演员有什么意思，不好玩儿。”陆悠辞才不会傻到去抛头露面呢，时局不稳，算算日子，大革命也马上要失败了，再过几年上海也会沦陷。
还是安安稳稳的比较好，等过几年，她要加入那条能真正改变中国命运的队伍，作为中华儿女，算是尽一份自己的微薄之力吧。
作家，这身份脱身的也快，名字一换，谁能知道她就是陆悠辞。
“那…悠辞觉得做什么好玩儿。”乔楚生的手倒是一直不松开。
陆悠辞歪着头：“做你乔四爷的女人，这不是很刺激吗？”
“那是，做我的女人，没人敢欺负你。”
“嗯，那倒是，这么说我还不亏啊。”
“得了便宜还卖乖啊～”乔楚生发现他现在就喜欢这么逗怀里的姑娘，被敲诈就敲诈吧，反正乔四爷有的是钱，要是家当被敲诈光了，就把人赔给她。
陆悠辞的优势就在这里，她有青楼妓院里女人有的特点：美丽，开放，妖娆，妩媚。又有现在女性的灵动，独立，纯洁，精明。更有这个时代所有女性没有的不拘一格和洒脱。
二者合一，她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名媛贵女，自视矜持，没有她放的开。青楼女子又没有她的进退有度。
于乔楚生而言，他身边的女子，要么是像白幼宁这样的名媛千金，要么就是青楼妓院里的女子，哪里会有一个这样的女子。
与周围人不同的，自然会多些关注，这样的人，在不知不觉中，便会勾走人心。
红颜祸水，应该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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