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宋生仅仅是个六品小官,无法撼动谢氏这样的庞然大物,虽然他是楚国皇子,但楚国却不会给他任何帮助。
只要一抬头,看到的只能是黑暗。这是宋生当年的写照,这满都繁华的帝京,分明皆是权贵,却没有一个人帮助宋生。
他打了谢氏女之后,没多久谢家家主就来了。
如当年强迫他迎娶谢氏女一般,目中无他,神色倨傲,似这世间没有一个人值得他垂眸。
谢家主说,谢氏只有一位继承人,谢氏女就是下一任家主,而她的孩子,自然也是谢家的下下任家主,每一任谢家家主,都要在儿时被嗟磨,受尽耻辱,这样才能担得起谢家这样一个庞然大族。
谢家主说得淡漠,可宋生听得怒火大起,他攥紧了手,忽而抬手揍了谢家主一拳。
旁的人都大惊起来,说要把他带回谢家任由家主处置。
可是谢家主,仅仅是擦了擦唇边的血丝,微笑着,眼里是对他的淡漠冷然,并说,他的孩子,归谢氏了。
…………
这样的前尘往事,在太常大人冷淡的嗓音里被叙述出来,大殿里静悄悄的,就连圣人也面有异色。
太常笑道:“臣今日着红衣上殿,便是为贺谢氏之倾。”
他话音落下的时候,殿外酝酿了许久的风雨陡然下落,惊雷层起,雨就顷刻落下,冷风倒灌进殿里,带起丝丝冷意。
西太常看着他,道:“宋生,你为何不来找我?”
“我找过了,”太常说,“楚家主说你云游四方了。”他眼里难得涌上几分伤痛和难堪。
太常显然是想起了在楚家时所受到的屈辱,夫人的嘲弄,家主的讽刺,一字一句扎在他心上,至今想起来,心上还隐隐作痛。
西太常的话哽在喉里,他看见了太常眼里星星光亮。
这个从来不曾哭过的人,这个在说起过往那样痛入心扉的疼痛也不曾落泪的人,如今,落了泪。
西太常心里跟着疼起来,他张开口,却不知说什么。
太常忽而低声道:“臣此生心愿已了,只求陛下,饶臣子一条性命。”
西太常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听太常说:“……臣愿自裁,以死谢罪。”
太常突然从袖里拔出一把匕首,直往心脏刺去。
西太常眼瞳一缩,他飞快的取下束发的玉簪,扔出去,瞬间刺进太常握匕首的手腕。
“咚”得一声,匕首落地,太常身体往前倒了倒,他却用伤手撑地,血一下子汩汩流出。
被当做背景板的圣人终于开口了:“老师,何苦?”
圣人目光冷冷:“老师,可愿去大牢里坐上一坐?”
“臣,愿。”
…………
当本朝太常下了大牢的消息穿到〔绝响〕的时候,宋明若顿了顿,才走上马车。
帝京仍是繁花靡靡的,可是这帝京中的气氛,却随着太常的入狱而变得微妙起来。
不过,这一切都与南城无关。
马车车轱辘碾过南城的尘土,飞起漫天的烟尘,宋明若坐在马车里,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