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一章

车内锦帐华丽，映着雨光落进我眼里，一时倒头昏起来。碧池的目光隐含担忧，时不时观察我的面色。

我压下头胀，笑了笑:“无妨，左不过是糕点用多了，有点儿食晕。”

许是刚才受了惊，小丫头的脸一片苍白。我看着她纯净乌黑的眼睛，一时间晃了神。天晓得我怎么来了这个地方，又摊上这么些事。

莫母抱着儿子痛哭的模样时时在我面前浮现。想想我的父母发现我的尸首，是否也会这样难过?仔细算起来，从我留学开始，我好像真的没有再好好和他们见一面。

时至如今，算上来泱朝的日子，已有四五年。

我都快记不清母亲是如何唤我的了。思念如潮水，过往种种都被这浪潮掀起来。

我靠着车壁，鼻尖一阵酸涩。窗外天色阴沉，雨丝连绵不断。我耳畔是清脆叮咚的雨声，一时间泪落下脸，带来一点儿温热。碧池见我的模样，忙惊着去找手绢。

我按住她的手，摇摇头。碧池急起来:“陈小公子不会有事的，王妃千万别伤了自己的心。纵然那事错综复杂，也有王爷在呢。”“本宫只是想起娘亲了。若她在，本宫必然不会这样活着。”我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却发现怎么也抹不干净。心里愈发地疼，也无济于事。

胃中胀气，我知道是马车颠簸，心里一股子气憋着，许是要吐出来了，忙叫停马车。也顾不上撑伞踩凳，兀自跳下车沿，对着路边一丛野草，“哇”地一声将胃里东西呕了个干干净净。

碧池拍着我的背，眼圈儿红起来:“老夫人若晓得您这样，便是在阴间也不得安生的。小姐要好好儿的，老夫人知道了才安心。”我接过手绢擦了擦唇，只道:“我如今只有你了。”说着我闭了闭眼，缓解胀痛的头。

“还有王爷，还有老爷。”碧池搀着我，坐上车。

我张了张口，有些话终究没说出来。

在这个女人即玩物的时代，说什么都显得无济于事。

封建思想的根深蒂固，我在这些年早已领教过了。从前对此充满恐惧，到现在似乎已经司空见惯。这种心境令我不寒而栗，若有一天我也被奴性驱使，那我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到那时，我不再是苏纪，而是真正地，成为祝清和。

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