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春时节
凛冬的余韵还未彻底散去,路边的树枝上,也光秃秃的没有痕迹。
但这只是假象,若静下心来,仔细的去观察,便能在几棵不起眼的樱花树上,发现几朵娇小柔弱的花蕾。
淡粉之初樱
娇小的,柔弱的,惹人怜惜的,却并不怎么惹人注意。显得十分没有存在感。
可纵然如此,纵然是这样,纵使存在的意义微乎其微,但它们依然努力的向世人,无声的诉说着新春的到来。
……
严冬已逝,初春以来。
地点是北海道,一所沿海的新兴商业城市。
背上大包小包的行囊,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听起来很潇洒,充满的年轻人该有的青春与活力,但对于从中国广东长途跋涉至此,精神状态已极度贫乏的李羡余来说,这种毫无效率的机体消耗,根本没有任何客观的实际意义。
只有正值青春期,且整日幻想着兔女郎学姐的笨蛋才会那样做。
李羡余自认为不是笨蛋,所以他很明智的选择了最有效率的方法,即选择乘搭长途汽车,抵达几公里外的目的地。
迈步,前行。
自机场的正道走出,来到邻近的交通运输站,在几番确认了目的地,并从前台购买了相应的车票后,羡余才缓缓拖着行李箱,走上了一辆蓝白相间的大型客车。
时间尚早,所以客车上并没有多少人。
小心翼翼的穿过通道来到后半车厢,将包裹安放在上层的行李架后,羡余才在自己位置上松软的瘫坐了下来。
一路奔波,旅途劳累直到此时此刻,才终于可以休息一下。
静下心来,放松身躯,将一切的一切全部的倾压在后背的座椅上,这样做后,也不过片刻功夫,翻涌的困倦之意便席卷而来。
感受着四肢传来的酥软,感受着意识逐渐被空白侵蚀,李羡余的嘴脸,不由得划过一道浅淡的苦笑。。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或许就不该听从薛老师的建议,选这么远的学校。
轻声,悄言,无息。
低沉的自言自语,掺杂着深灰色之意。
又或许是困倦疲乏的缘故,坐在柔软沙发上的李羡余,不久后便缓缓闭上了双眼。
……
……
忆昔。
“呐,小鱼,你有时间吗,我有件事情想要跟你说。”
“嗯,就是现在,因为也只能是现在了。”
“我啊,前段时间报名了一家事务所,昨天刚刚接到通知,说我已经通过了初试,而且因为成绩比较优秀的缘故,已经被几位老师内定了下来,所以,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从下周开始,我可能不会再来学校了。”
“包括毕业典礼,那天刚好和培训时间冲突。”
“虽然错过了人生中仅有一次的毕业典礼,但有些意外的,我并不是很留恋这所学校,我所不舍的,只有小雪她们,我已经和她们道过别。”
“而小鱼,你是最后一个。”
“……小鱼,我喜欢你!”
“嘛,先不用着急开口拒绝我,我知道这份感情只不过是一厢情愿,本来我也不该将这种话说出口的,但考虑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所以,至少,我想不留下任何遗憾的离开。”
“至于这样做,会不会让你感觉到不舒服……嘿嘿,那不在本小姐的考虑范围之内。”
“嗯,就这样,想说的话似乎就只有这些,那么,再见了,李羡余。”
“后会无期”
就这样的,就这样有些突兀,却又在情理之中。
那个曾经怯怯懦懦,从来不敢表达主观意见的少女,在突然展露出一丝成长的决然之意后,便彻底地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而对此,某人虽然感到些许留恋和不舍,但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终究也只能选择无声的去祝福。
……
……
彼梦。
“抱歉了,羡余,让你久等了。”
“后天就是一轮模拟,这种时间本不应该把你叫出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想见……咳咳咳,说、说起来,好久都没联系,这段时间你过得还好吗?”
“……一如既往,呵呵,也是呢,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我吗?嗯,说实话,我这段时间过得并不怎么好。”
“父亲强行改了我的大学志愿,我有试图过反抗,得到的却是一个月的禁闭,好不容易等禁闭结束了,母亲却告诉我出国留学的消息。”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但是吧,羡余,你说……我真的就不能稍微自私一点,单单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所在乎的某个人,而特意留下来吗?”
那时那刻。
当面前的那个她,颤颤巍巍地说出那句话时,望着她那从未有过的伶人神情,某人是多么希望自己不顾一切的开口回应对方。
但是他做不到,理性至上的他,无法忽视客观事实的存在。
况且,彼此之间的感情距离虽然算不上是遥远,但也远远没有达到山盟海誓的地步。
所以,也于是乎的,在沉抑许久之后,内心逐渐冰冷下来的他,终究还是说出了那句她最不想听到的那句话。
……
……
浮间。
拒绝一个人有多难,拒绝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又究竟会有多么简单?
一句简单的话语,一个冰冷的词组,甚至只是一个会意的眼神,就足以切断彼此间所有的美好联系。
而事实也再一次证明,人与人之间的羁绊的看似美好,但当给予不了对方应有的那份期望时,这种联系会渐渐变成一种束缚,当这种束缚沉叠成枷锁时,几番挽救无果的他,选择了决然间的离开。
没有悲伤,不存在所谓的悲伤。
每个人在合适的时间点,做出了客观正确的选择,所以有的只是原本吻合的齿轮,在转到某一节点时,产生了微妙的偏差而已。
但哪怕仅是一丝偏差,也足以让原本相近的两人,瞬间走上截然不同人生。
无法预测会发生什么,无法猜想是因何种原因发生,在人生的旅途之上,未来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飘忽不定,而卑微渺小的我们,能且仅能做到的,也只有妥协般的活在当下,以及珍藏那段还算美好的回忆。
这不是逃避,没有任何人选择逃避,所有人都在既定的情况下,做出了能够做到的,也自认为最合理正确的决定。
所以,哪怕时光再一次重来,一切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因为这本就是单条世界线衍生下,就给自己应有的那份结局。
仅此而已。
仅此这样。
……
嗡~!!
突然间,一声刺耳的鸣笛声响起,惊醒了沉睡中的羡余,并使其慌乱的睁开眼睛。
气息紊乱,额间冷汗点点。
绷紧了神经四下环望,看着座位满满当当,不知何时已经出发了的客车,在心慌意乱的喘了几口气后,羡余才虚弱的瘫软了下来。
声明,那不是噩梦。
自己之所以会受到惊吓,鸣笛的原因占据了很大一部分,也仅有那么微弱的一小部分,,才是内心发出的异响。
双手交错,无力的放在膝间。
默然无言,侧靠在柔软的座椅上,羡余失神地望着车窗外湛蓝交错的海岸线。
没有人做错任何事,没有人违背自己的初心,一切都是那么合乎情理,一切又是那么理所当然,顺理成章到,连一丝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静心,凝神。
逐渐放弃思考,让意识逐渐归于空白。
也当羡余试图再一次小睡之时,一阵陌生轻柔的柔和语调,却悄然在其耳边响起。
“呐……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