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不……不高兴,把我们一排牢房的狱卒全给罢……罢免了。”
“看来那个犯人来头不小啊。”
“那个犯人会占卜,秦王很喜欢,后来把秦王的弟弟给拐……拐跑了,齐王怕得罪秦国。”
“你说什么?你可还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那个犯人叫什么名字?”
“有四十多年了吧,听说叫璇……璇玑夫人,特……特别好看。”
“你确定她滑胎了?一尸两命?”
“没……没错。”
下人来报:“大人,后院走水了,火势不大,已经扑灭,只烧毁了几册书和一幅画。”
“什么画?”
“就是十年前,韩王信串通匈奴谋反,太祖受困于白登山,您给匈奴阏氏进献的那幅画。”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偏偏是这幅画?
我隐隐觉得不对。
“备马,去藏书阁。”
“丞相大人要什么?”
“有秦朝的史书吗?”
“先秦史书都在这一排了。”
我打开一册,从头翻到尾,没看见一个“风”字。又打开一册,看见一个,却是“始皇帝游湘水,大风作。”
“丞相要去哪?”
“临淄。”
门外匆匆闯进一人,跪呈急报:“丞相,留侯薨了。”
下人小心翼翼地问:“丞相,还去临淄吗?”
我缓缓摇头:“不必了。”我长叹道,“去白云山吧。”
我们去时已是春深,但山里依然是桃花遍地,染红了一溪春水。
“留侯的遗体,已经按照他的遗愿,葬于黄石山了。不过,他不愿来凭吊的人白来一趟,留了一座衣冠冢。”
“苏夫人呢?”
“留侯下葬后,就没人再见过她。”
我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咸阳,旧城楼。
一名白衣女子抛下一枚戒指,长立夕阳下。
“在看什么?”
想不到在这种地方都有人打扰,女子回过头,微微有些惊讶:“是你。”又淡然道,“其他的将领都在抢金银珠宝,你怎么不去?”
“上来透透气,没想到你也在。”
“你说,从这里能看到洛阳吗?”
“也许吧。洛阳,会更近一些。”
“我八岁的时候,为了宗主的位子,杀了一个对我很好的人。那个时候很自责,就想着,如果有一天,秦国真的亡了,我就在城破的那一天从这里跳下去。”
“后来呢?”
“后来,”女子笑了笑,“我杀了更多的人,多得数不过来,就觉得,反正也赔不完,就不如好好活着。”
“你说的那个人,是巨子吗?”
女子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可是墨家四灵子之首,后来为了刺杀始皇帝才离开的。”
“看来我们这么多年都只做了一件事——灭秦。”女子突然话锋一转:“我在赵高那里搜到了很多你的信。不过我没看,烧掉了。谢谢你在沛公那里给我求情。”
女子转身离开。
五年后,垓下之战。
女子吹笛,男子率众吟唱楚歌。
“你不去追她回来吗?”
男子不答。过了很久,缓缓道:“我现在好像有些明白,黑白子的含义了。”
从此,象棋里有了楚河汉界,但围棋,仍旧只有黑白两子。
十年后,桃花源。
“我在墨家的时候就听说过你,所以是我先认识你的。”
“可你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名满新郑,我肯定会先听说你。”
“秦王政四年,长安君出使韩国,是我祖父接待的。谁知道有没有约为儿女亲家?”
“不带你这么耍赖的……”
夕阳下,树影无风而动,洒落纷纷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