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一答应了,此后的几天我便闭门独居,每日有药膳送进来。
我闭关的时候就随意写点书摘笔记,很多人对权谋心术讳莫如深,我和他们不一样。只要是过时了的,我都会有记录,否则自己也不记得算计过那些人。我现在讲的,大都是以前记录下来的,不然时隔这么多年,哪还记得当初的一言一行。
我一个人住,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过了几个日夜,醒来后翻看笔记,是写到中元夜饮那一章,难怪一开始还以为是做梦。梦里子房来过,跟我说有治愈我心疾的法子,别的就一概忘了。
醒来后身上松泛了许多,就像做了一场大梦,推开窗,窗外新雪初晴,一支腊梅含苞待放。
“天这么冷,你怎么还敢开窗,快关上。”清姐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还没说什么,她已经把窗关好闩上了。
“你病了整整二十天,可把人吓死了,这次幸好是子房在这里,不然没死也要撂下半条命。”
我茫然道:“现在是什么年份?二世元年还是始皇三十二年?”
清姐姐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别是烧糊涂了,连现在是什么年份都忘了。现在是秦二世二年正月。”
我糊里糊涂来了一句:“那今年领不到压祟钱了。”
清姐姐摇头道:“人是醒了,精神还是不正常。”
子房过来的时候,我刚把一包压祟钱拆开,正在占卜。
我看见他进来,就问道:“你来了,姜尧救出来了吗?”
“果然还是什么也不记得。”他放下水果,“洗好的。”
我刚翻出一只枇杷咬了一口,就听他说:“你的病一年半载不会发作了。”
“什么意思?”
他耐心解释道:“你和璇玑夫人病因相同,她出狱后就一直患有失语症,最后内耗而死,只活了七年。你却能够正常生活,十年无恙。这就表明,五行术确实能够延缓病情。你昏迷期间,我给你输了内力。你再修养一阵子,清夫人会派人护送你回黄石山,看看师父有没有法子救你。”
“可我娘的五行术远胜于我,为什么病势反而更加沉重呢?”
“因为她选了你。”
我一时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五行术只护本体,如果她选择自保,那么腹中的孩子就会被视为异物,被一并清除。”
她把她的力量给了我,而没有留给她自己。
“她本来,可以不死的。”
“璇玑夫人太清醒,所以痛苦。她一定希望你能代替她快乐地活着。”
我抬头道:“你这样算是安慰我吗?”
这时候一个婢女悄悄跑过来,附耳道:“您昏迷的时候北边有一封回信转交清夫人了。”
“不早说。”我向子房道,“失陪。”
“姐姐,我有封信是不是在你这儿?”
“当时不知道你能不能醒,怕有急事,我就拆开看了。”
“没告诉流枫吧?”
“这是好事,你瞒着他就算了,瞒着我做什么?”
“我这不是一直没得着准信儿,怕这时夸了口,到时候再碰钉子,多没面子啊。——所以回信怎么说?”
“章邯同意了。这是举荐信。”
我一边拆信一边听她道:“你当初撒钱分金,那么羞辱他,人家现在还能不计前嫌,确实是大将风骨。”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反过来说,正是因为我绝了他的后路,才有今天统领七十万大军的章邯。”
“你还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许了他什么条件?”
“没条件。”
清姐姐忧虑道:“不会有诈吧?别是章邯赵高合伙把流枫骗去,将来挟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