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地

次日子房去拜别父亲和四叔，我自去安排别的事情。他午后出发，我递给他一个地址：“我都安排好了，你回去的时候经过这家客栈，我会同时派人护送周姐姐母子过去，这样你不必耽误路程，也能见他们一面。”他再三谢过。

我想我也要启程了，去赵国，看看我生父曾经住过的地方。

子房走后三天，流枫回来了，全身是伤。

“这是举荐信，等你养好伤，想去哪里都可以。”

“属下只愿追随少主。”

“我现在不是少主了，也不再用风家的护卫了。”

“属下现在不是风家的护卫了。”

“你说什么？”

“属下完成了刺客任务，现在是自由身。”

我总算明白他这些天去哪了。

按照风家的标准，刺客与杀手不同，杀手杀的是人，刺客杀的是贵人；

杀手执行任务成功就返回，失手被擒按各家规矩处理，虽然大部分也是处死。刺客则是九死一生，只有最忠心武功最高的人才能接刺客任务。要效法聂政自毁容貌和声音，和亲人断绝，才能保证绝不会波及到风家。

所以，一个人愿意被指派为刺客，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为了活着，要么是为了自由。

如果一个杀手犯了必死之罪，但是忠心可鉴，被允许戴罪立功，死了就是用生命洗刷耻辱，九死一生地回来了，就可以免除死罪。

也有的杀手是想要脱离奴籍，或者金盆洗手，一般是有了相好的人或者为子嗣计，所以自请为刺客。就像女闾可以自请为女间，有功则脱离奴籍。

除此之外，都是代代为奴，世世卑贱。

流枫是家生子，因为聪慧果决被哥哥提拔起来，后来又受到特赦，还得以去阴阳家进修，但也仍然是奴籍。

“你既然获得了自由身，大可以远离风家，过自己的生活。”

“少主救过属下的性命，属下愿一生追随少主。”

“你也救过我的命，我们是扯平的。”

“属下保护少主是本分，少主特赦属下是大恩。”

“也罢，我不会武功，身边有个护卫总是好的。我要去饶地一趟，你跟我一起吧。”

虽然人血不能久存，但只要有钱，就有折中的法子，我派人在民间收购紫河车，风干了收起来，每旬切一块煮水喝，靠这个法子撑了六年。

按照遗书上面附的名单，这里应该住着一个当年的管家。

老者颤巍巍地向我叩拜：“老奴叩见少主。”

我扶起他：“管家不必多礼，请上座。我这次来，一是来祭拜先父，二是想问问当年的事情。”

“先主和璇玑夫人本是旧识，就是灾星横行的那几年，璇玑夫人应召入宫，今上和先主都不相信她对天象的预言，先主更是立誓，如果灾星真的按照预言的轨迹运行，一切供璇玑夫人驱使。”

那他可是输惨了。

出现在秦王政七年的那颗彗星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轨迹。先出于东方，复见北方，五月又出见在西方，消失后在西方再次出现，连续十六天。

其诡异程度，仅次于两年后的另一颗灾星：秦王政九年四月，彗星见于西方，又见于北方，从斗以南整整八十天。

正是第一次成功的预言让她受封为璇玑星君，她离开秦宫后，又作出了对第二颗彗星的预言，也得到了验证。

从此阴阳家的天象之说再无人质疑。

我不知道长安君叛秦是否与母亲有关，但她离开秦国后很快嫁给了父亲，而长安君也被赵悼襄王封于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