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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拾·公子轩

只待香如故

阿茹娜自从住进了醉乡园后,就极少出来走动。我去看过她几次,但她都是一派隐居之态,不愿在宫中露面。

只有一次提起立夏时,南王要带领众人到神坛祭祖,她倒是多问了几句。

荟娘娘不语之事在宫中人尽皆知,但却无人敢去叨扰。逸宸曾嘱咐我不要靠近荟仁所住的万灵宫,更不要去招惹她。在他看来,荟娘娘虽不掌权,但却是举足轻重之人。

前几日慧嫣王后邀请我与潇晴今日同去赴宴,却没想到荟仁也在。

“夏伊楠见过王后、荟娘娘和各位姐姐。”

慧嫣特意走下席来,引我到席中坐下,才道:“今日请各位妹妹前来,一是新做了杏仁奶酥糕和桃花玉露羹相邀各位尝个鲜,二是立夏祭祖之事想听听各位妹妹有何妙思。否则这年年都是一个样儿,难免少了新意。”

一时间,在座的女子皆是沉默。

却忽然有一个声音闯了进来:“母后,你们都在此尝鲜,怎能不叫上本殿?”逸轩大步流星走上殿来,走近了才道:“给母后、荟娘娘请安。”

慧嫣眼中一片笑意,道:“怎么能忘了你,早就给你备好了。只是母后今日要商议祭祖之事,这才没叫你们来。”

“呦,”逸轩笑道,“夏姐姐也在,上次许诺给姐姐的黄金姐姐怎么不收呢?早知姐姐在这,本殿就该一并带来。也省得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说本殿不重承诺,赛马都输不起。”

我悄悄看过慧嫣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只好答道:“逸轩公子,伊楠……”

他却又忽然接过我的话,道:“本殿知道,夏姐姐才思敏捷,今日倒真想听听夏姐姐的好点子。”

说着他就坐到了席旁,静静等着。我实在有些不明白这个年岁不大的公子为何有着与他温和外表毫不相称的冷酷内心。他是怕输?还是太想赢。

慧嫣听他说完,只是淡淡笑道:“逸轩从小就被本宫宠着,夏姑娘大可不必挂心。”

我一面应和着,一面把目光投向了逸轩身后那个拿着长剑的将军。说他是将军,又不太像。虽有一身威风的将军服制,但却目光低垂,只是寸步不离的跟着逸轩。

我以目光询问潇晴,潇晴有些犹豫,但还是靠近些道:“这是御林军统领萧风,逸轩公子最信任之人。”

潇晴、萧风。潇晴。我看着她,头脑却在飞速运转着。

“楠姐姐,我……”她纠结道,“他是我的义兄。”

萧风和潇晴都并非出身名门,但萧风成为了逸轩的心腹,潇晴也一直在逸宸身边受重用,必是有些门路。想起逸禛的谨慎小心我忽然有了另一种推想。会不会,他们都是逸禛安插在自己兄弟身边的眼线?

这个推测太过大胆,我暂时无力去想。只想先解眼前之困,便对荟仁道:“荟娘娘,伊楠入宫不久,听闻娘娘有极好的女红,很想请教一二。”

我并没抱着太大的指望,却不想荟仁轻轻扫过席下,淡淡点点头,起身行礼离开。逸轩见状,已知我想借此离开,却碍于荟仁的身份,没有阻拦。我愈发相信逸宸的话,荟仁,是这宫里不一样的女子。

经过花间小院时,荟仁忽然停下,静静站在庭中。远远地,我仿佛见到一个人影,看不真切。只是他的佩剑上似乎有用银丝绣成的剑穗,仿若花朵模样。

荟仁穿着淡紫色的流苏长裙,手上拿着一副金盏菊的绣花样子,真像从画里走出仙子一般。她的面容有六分像何康贵妃,只是神情寡淡,让人生怕下一秒就凭空消失在眼前。

她不曾真的递给我什么绣花样子,也不曾看过我,我行礼告退之时,她轻轻抬了抬手。

从万灵宫出来的时候,却正正被逸轩撞个迎面。

他声调颇高:“夏姐姐,你这金蝉脱壳的计谋用得好啊,看来是早有人提点。”

我行礼道:“逸轩公子,前些日子跑马设宴之时伊楠若有得罪,还望公子海涵。”

“不对,不对。”他的话说的很有意味,靠近我的脸颊道,“夏姐姐,你可不是这样贪生怕死的人,不然你就不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私下里救王兄了。”

他竟然知道。他若去告发此事,逸禛恐怕会推脱的干净,那么就是南国与华朝的恩怨了。

我道:“逸轩公子说的话,伊楠一句也听不懂。也许是这深宫寂寞,公子太无聊了。只想奉劝公子一句,伤人伤己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有些事若是说开了,恐怕渔翁得利是假,大厦倾颓是真。南国如果惹祸上身,公子要这储君之位可还有什么意义?”

逸轩轻拍两下手掌,大笑道:“夏姐姐好本事。不过有一句话你说错了,不是太寂寞,而是太冷。”他的笑容渐渐冷却,看着遥远的天。

我不太懂他的话。南王之子,慧嫣王后最宠爱的小儿子,若他不想争夺名位,只是做个王爷安度荣华,何至于将宫里看得如此冷漠不堪。

我问:“公子看过日出吗?”

他摇摇头,我笑道:“公子不妨去看看,宫里的日出虽不算惊艳,但也足够温暖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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