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柾国怀着忐忑的心情进的教室,教室里代替还未开始的早自习的,是一如往常的吵闹。同学们丝毫没有发现江谊龄的缺席,除了那个支着头,久久凝视着江谊龄座位的人,田柾国的后座,金泰亨。
询问四周但未得到任何关于江谊龄的消息以后,田柾国有些胆颤地走到了金泰亨跟前。现在的金泰亨,沉闷之至,毫不关心外界任何。
田柾国试探性地打开话匣:
田柾国“江谊龄和你有过联系吗?”
话语入耳金泰亨才收回自己的实视线转而落在田柾国身上,提高音量质问道:
金泰亨“你怎么这么问?”
气氛瞬间凝固到让田柾国感觉到一丝压力,那边袁嘉清急匆匆过来说,校门口监控拍到了早上江谊龄等待学校开门的身影。听到这里田柾国似乎还松了口气,至少她是来了的,而不是失踪了,可袁嘉清一口气没能够把话说完,还带着刚小跑过来的气喘。可等她讲完的时候,金泰亨是几乎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袁嘉清说,江谊龄被一个男人带走了。她所谓的这个男人,在田柾国拜托昨晚一起打球的江谊龄邻居辨认后,确定就是江谊龄的父亲。这个答案几乎让他们窒息。
袁嘉清“田柾国!”
袁嘉清根本拦不住田柾国,他本来跑得就快,加上这个让人不得不心惊胆战的答案,一会儿袁嘉清就看不见田柾国的影子了。
金泰亨还没弄懂发生了什么,一把抓住袁嘉清的手腕,不知不觉加重的力道让袁嘉清不禁皱紧了眉头。
袁嘉清一五一十地复述了来龙去脉,这下金泰亨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差点在值班室保安叔叔的面前怒吼出来,好不容易克制下来的他从半分冷静里挤出一句话,告诉袁嘉清说:
金泰亨“你马上去找班主任,我跟田柾国去找江谊龄。”
说完,门口只留下金泰亨校服一角的掠影。袁嘉清看着自己被捏得红肿的手腕,火辣辣地疼着。可这手上的疼痛似乎逆流而上,一下子就钻进了她的内心深处。
袁嘉清根据班主任给的地址,摸索着找到了江谊龄家的小区。那边金泰亨和田柾国还没找到确切地址,还好袁嘉清来得及时,照着地址摸索到了江谊龄家住的楼房。这是整个小区里相对比较偏僻的楼,在最边上的一个角落里,有些不起眼,终年晒不到阳光的它在墙壁上长出了一块块墨绿的斑痕,斑痕底下是一块块黑色的泥沙,它附着在泥沙之上,在阴暗潮湿的地方躲着一切光源。
田柾国看着那些终日不起眼的青苔,无人问津的青苔,被所有人当作染污了他们所居之地的青苔。即便如此还是要依附着阴暗生存下去。
三个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江谊龄家门口,金泰亨对着门一顿无节奏的敲击,可能是吵到对面的邻居了,厚重的铁皮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脑袋,那人看到是三个学生样的年轻人,才把自己整个身子从门缝里挤出来,上下打量着他们三个人问道:“你们是?”
金泰亨“我们是她的同学,住这里的那个女生的同学!”
金泰亨着急地接上话,袁嘉清悄悄看了他一眼。
“那你们再敲敲门吧,她应该在里面……”江谊龄的邻居脸色一下子变差了,说完又挤进门缝,轻轻关上了门还顺带反锁。
袁嘉清转过身对着江谊龄家的门又敲了起来,虽然她也怕,她怕开门的不是江谊龄。田柾国在旁边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开始找楼道里贴的“开锁”的小广告,他知道这扇门背后有他不想看到的故事,所以他不能等下去了。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脱离他,他的耐心、忍耐,逐渐地都在逃跑。
这边他刚打算拨电话,一声清脆的锁芯弹回的声响,江谊龄家的门往外开了那么一点缝。金泰亨和田柾国都愣住了。袁嘉清急忙把门拉开,但是里面握住门把手的那只手,却没有允许她这么做。
袁嘉清“江谊龄是你吗?我是袁嘉清!”
袁嘉清冲着昏暗的屋内喊了一句。
她似乎听到些微弱的气声,仔细听才能清楚听到一些话。
江谊龄“别让他们进来。”
江谊龄的声音,是她没错。
袁嘉清愣了一下,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答应,在田柾国和金泰亨热切的目光里,反身进了江谊龄家里,只留下一条微弱的门缝,这条门缝在袁嘉清进去的一瞬间,漏出微弱的光。
袁嘉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江谊龄满身血污靠在门口,脸颊两边深浅不一的红色印迹,夹带着渗透出来的血珠,在脸上交织出几道血痕。白色的校服上除了粘上的尘土画满的灰黑色斑驳,就是被拉长的血迹。江谊龄口鼻都有出血,她用手背抹拭的时候有一些血渗到了袖子里,现在她整个人看上去都十分凄惨。
家里面所有的家具都乱七八糟,袁嘉清看到这一切心中五味杂陈。她在江谊龄身边蹲下,听到外面传来田柾国试探性的呼喊声,她暂时不应答而是看着江谊龄肿胀的脸颊。
江谊龄好像哭过,但是袁嘉清也无法从她受伤的眼睛分辨她是否哭过。
袁嘉清“田柾国和金泰亨都在外面,我们送你去医院。”
袁嘉清觉得她想做一些事改变现状。
江谊龄却为袁嘉清的话感到为难。
既然他们来了,那现在很多人已经知道了她的事情了。别人都会知道她是个生活不幸,命运坎坷的人,于是他们的差距越来越大。这个想要被烂在心中的秘密,带着她所有的负担,在大众面前将她处以极刑。
她意图生活得宛若常年潮湿,生长在阴暗处的青苔一般的生活,就这样直接接受暴晒而趋近干涸了。
门外的人是否会看到这一切,意味着她以后应该如何。她有这个勇气吗?江谊龄就这样问自己。
袁嘉清“江谊龄,报警吧。”
袁嘉清此刻看到了江谊龄的左右为难,她无比冷静,她知道江谊龄的生活会变得很困难。但是这句话就算她不说,门外的人,无论是金泰亨还是田柾国,不仅会这么说,更会这样做。与其让金泰亨说,袁嘉清也试图自私地让自己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