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落了几滴小雨,我不在乎地把裸露的两条胳膊放在没人打理的木桌上,它们被砍断的大象鼻子一样,软软的趴着,一动不动。
我的胳膊无聊,我也无聊。此刻,我坐在自己的屋子里,胳膊放在桌上,眼睛对着雾蒙蒙的窗外,森绿的树也进入我的眼睛。妈妈说,我的眼睛太疲倦,它们需要休息。所以我闭上眼睛。
我一闭上眼睛便张开了耳朵,我听见雨声擦过树叶,摩出工厂大机器一天到晚运作的声音,这种声音离我很远,就像哥哥一样。过了一会儿,我又听见冒出雨声的三个字,是我在呼唤哥哥的名字吗?
闵…………玧………………闵玧,闵玧智。
清晰的从窗子底下传来的超过雨的喊我名字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动了我的胳膊,爬上桌子爬到窗边,低头往下面看。
“闵玧智。”
刚好又叫了我的名字,这样一来我就不会误解是否是我的幻觉。
泰亨打着一把白色小伞,他的手动了动,伞柄就往后倾斜。他仰头对我笑,又因为几滴小雨落进眼睛眨了眨眼。
他的眼睛亮,鼻子上的小点亮,牙齿亮,在这个被雾模糊了的雨天早上,泰亨是格外清晰的存在,看到他,仿佛一切都明了。
“喂,不请我上去吗?”
“可我想要下去。”我半个身子都冒在外面,小雨把我淋得黏黏糊糊的。可我不在乎,现在我只希望长出一双翅膀来,变成小鸟,飞到哪里都行。
“可哪里有梯子?”他左看右看。
“没关系,我可以从旁边的管子上滑下来。”
只要他点头我或许就有理由离开我的屋子,我只需要他的准许就可以从这条我滑了很多次的管子上滑下去。
“不行,闵玧智。”
泰亨撑着伞后退几步,声音格外严肃。
“我们已经不是可以这么做的年纪,如果被人看到了,那很丢脸。”
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不在乎,我根本就不在乎我有多大,别人怎么看我。我只要从这里离开而已,找个快点的方式。
泰亨看我凌乱的样子,以及快掉下来的身体,他迫切地说。
“你回到房间里去,我上楼找你,我们一起出去。”
“泰亨,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不想让他上来,更不想走出房间再下去,这太麻烦了。
“我带了一些书过来,想和你一起看。”
看书?我现在可对书没一点兴趣,我只想淋雨,蹚水,踩泥巴。
“可我只想出去。”
泰亨先是茫然了一阵,然后十分荒唐地问:“昨天我们说到五个孩子发现那个小孩的尸体时你说停下来,我们要留到明天这时候讨论,今天到了这时候你却说你想要出去?”
这有什么荒唐的?昨天的我和现在的我那么不同,变卦是很正常的。
“是的,我也希望在我们奔跑时你能丢掉那把伞。”
他看我的表情更荒唐了,并拒绝了我的提议:“不要,现在雨越来越大了,我不想被淋湿。”
现在我们两个陷入了变胶的状态,在这个雨天,他执意要说那本书上的内容,而我迫切地想要下去。
我把看不见的粘住的胶撕开,大声的告诉他:“不可能,如果你非要拿着那把丑不拉几的伞来我家的话简直太狗屎了。”
他憋红了脸,告诉我说妄想。
“除非你肯乖乖地从窗子上回到屋里,并且愿意和我继续讲昨晚的故事,不然我相信我绝对不会考虑丢掉我的那把在你看来很丑的伞。”
这时候看书简直要我的命,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回去。”
他愤怒的笑着,撑着自己的伞说完这句话扭头就走,不给我任何挽留的余地。
我就大半个身子露在外边省去了走路送他,就这么目送着这个家伙直到路上再也看不见他的伞。
从我旁边的窗子里探出哥哥的头,他那薄荷色的绿发清新了我的眼。
“你这样就把他气走啦。”
“不然呢?”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讲。
不过这样一来我不需要任何人准许就可以从这条管子滑下来,无论是谁。
“你们两个孩子在这里吵架的时间就足够两个人一起去玩了,不是吗?”
“无所谓了。”
我爬上管子,上面湿淋淋的不像平常那样像坐个滑滑梯就轻易下去了。
我的哥哥看着我从那条湿淋淋的像有胶水一样粘人的管子头滑到底下,面带快意的笑,慢悠悠的说。
“祝你一个人玩得开心。”
我同样不需要任何人的祝福,尤其是来自我那绿色头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