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旭日才堪堪露出身形,清晨的风和着泥土的清新与花的芳香钻入窗内,拨开帷幔的一角,流连在相拥而眠的两人身旁,携着屋内的浓情蜜意的打个转又飘走了。
慕惜玥是在一阵翻腾中被闹醒的,她感觉自己仿佛是一艘船,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摇来晃去,难受得她心里像是窝着一团火,想也不想抬起手就是一巴掌,奈何昨夜折腾狠了手脚酸软无力,在别人看来像是在撒娇。
软绵绵的一掌落在人的胸膛上,金光瑶一怔,刚要系腰带的手一顿,腰带滑落下来,他的眸色一暗喉结上下滚动一番,看着怀里人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慕惜玥费劲地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男人俊美的侧颜与那双闪烁着危险光芒的桃花眼。
“阿瑶?”一出口尽是沙哑的嗓音,慕惜玥一惊,想起昨夜的事情,双颊浮起两朵红晕,眼神躲闪不敢去看金光瑶,结结巴巴地说道:“阿瑶,今早还得去给父亲和母亲请安呢...”金光瑶轻笑一声,道:“惜儿,你应该叫我什么?”慕惜玥神色扭捏地喊了声:“夫君。”
“再叫一遍?”
“夫君~”
“再叫一遍?”
“阿瑶!!”
两人梳妆洗漱一番后来到斗妍厅,金光善和金夫人刚落座不久。侍从端着茶盏站于两旁。金光瑶和慕惜玥走至两人面前双双跪下,接过侍从的茶杯递向面前的人低着头道:“阿瑶/惜玥给父(母)亲请安。”金光善面上扯出一丝牵强的笑意抬手想接,忽然瞥见自家夫人不善的神色,又生生作罢。
金夫人白眼一翻嗤笑一声,头撇过去不去看这对新婚夫妇,完全没有要接茶的意思。任由两人举杯跪着。这茶盏又烫手,慕惜玥经过昨夜一番折腾难免有些体力不支,但还是勉力撑着,轻咬下唇手臂微微颤抖。金光瑶面上不显,看向慕惜玥的眼神却满是疼惜,同时心中愈加痛恨金光善夫妇俩。
他低着头不作声,心里暗暗想道:“你们欺我、辱我也罢,可惜儿是我的妻子...”好半晌的时间,直到侍从都忍不住出声道:“夫人,茶该凉了,您看?”金夫人这才吝啬一个眼神给跪着的两人,伸手作势要接,却故意打翻慕惜玥端着的茶杯,随即起身大怒道:“你怎么回事?”
慕惜玥先是一懵,然后连忙赔礼道:“对不起,母亲,是惜玥的错。”金光瑶见此茶也不奉了护道:“母亲,惜儿她身体不适,您要是生气就冲着阿瑶来吧,还请母亲不要责怪惜儿。”金光善见金夫人此举面上闪过一丝不耐:这女人怎么那么多事?赶紧让他们把安请了我好去快活啊。
“你爹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吗?”金夫人冷不零丁地冒出来一句。慕惜玥身子一僵,心里涌出一股委屈和愤怒,掐紧了手心紧抿双唇,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眼里划过一道狠厉,她最恨别人提她母亲。金光瑶闻此神色一冷,双眼不着痕迹地瞟向金夫人,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哟,金夫人好大的威风啊。”众人目光皆看向门口,一身青衣身形挺拔的男子手执书卷踏进斗妍厅内。金光善面色不善地盯着来人,呵斥一声:“大胆!尔等是何人,竟敢擅闯金鳞台。来人!拿下!”男子拱手行礼道:“金宗主且慢,在下乃是玄冥派三弟子柳青门是也,今日不请自来是柳某的过错,在下先在此赔罪。不过,既然我来了自然是有要事相商,还请金宗主莫要见怪。”
金光善脸色微变眉毛一挑,快速在脑海中搜寻有关玄冥派的信息,不过片刻他换上一副笑脸道:“原来是柳三弟子啊,这玄冥派不是避世不出了吗?怎么突然就找到金某了?莫非?”柳青门眼神扫过金光瑶夫妻俩,金光善会意连忙让两人起身,找个理由就让两人退下,也顾不得金夫人的脸色,请柳青门入座议事。
“父亲,母亲,今日之事是阿瑶的罪过,惜儿身体不适,阿瑶先带惜儿回房歇息。”金光瑶扶起慕惜玥向着两人道。随后转身向柳青门微微一笑,后者见着两人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玩味,颔首会意,接着目光转至座上开口道:“金宗主......”
斗妍厅外,慕惜玥腿一软就要栽倒,金光瑶及时抱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愧疚地说道:“对不起,惜儿,你受苦了。”慕惜玥面色苍白看向金光瑶,费力地抬起手抚摸人的脸颊:“阿瑶,我早就料到会如此,你不用自责,陪在你身边,我心甘情愿。阿瑶,我说过我们要同甘共苦的,谁都不能食言。”
金光瑶轻吻人的眼角,额相抵道:“我知道,惜儿,谢谢你。”说着将人打横抱起走向芳菲殿,慕惜玥也没力气多说什么任由他胡闹去了。还没到地人就睡过去,金光瑶嘴角上扬,看向怀里人的眼神满满的温柔与爱惜。
替人盖好被子,金光瑶坐在床边描绘着慕惜玥的眉眼,想起那年云萍初见,俯身在人唇上落下一吻,轻声道:“惜儿,这次让我来护着你吧...”
一月后——
金光瑶接到一个任务,与玄冥派有关,自那日柳青门上金麟台后,金光善就开始时不时让金光瑶出面当来使往玄冥派跑,夫妻俩温存没多久就得被迫分开,慕惜玥对此抱有很大异议,但是又不能阻碍金光瑶办事,于是提出一同出行。金光瑶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只得由着她来。哦,对了,还有糯糯。慕惜玥嫁过来没几天就屁颠屁颠地跑来了,赖着不走撒泼打滚,两人也是没法,便一同带着了。
作为慕惜玥的陪嫁丫鬟,杏儿和飞鸾自然也得一起走,于是,一家五口就这么出发了。
几人一路跋山涉水,在翻过又一个山头后来到了源乡镇上。此镇背傍青山,前有河流,镇民乐观淳朴,男耕女织,整个小镇一派祥和之气。几人找到一处客栈暂时歇息,慕惜玥倚窗而立,两眼放空看着街上人来人往,远处的青山隐在雾中叫人分辨不清,小河石桥旁垂钓的老人悠闲自得,总角之年的孩童挥舞着小手抓着玩具与伙伴嬉戏玩闹。
“若是能定居在这里该多好啊。”她心想,这里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纸醉金迷。两年来跟在金光瑶身边倒是让慕惜玥见识了一番人心丑恶,再单纯的人也会有所改变,何况那人是自己的爱人。她不想成为他的累赘。
一双手悄悄环上她的纤腰,耳边是男子温热的吐息。金光瑶抱着慕惜玥,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启唇问道:“惜儿,在想什么呢?”慕惜玥转头对上金光瑶的双眼,不料陷入一片缱绻温柔中。她清咳两声,伸手推了推身后的人,奈何那人抱着她不肯撒手。金光瑶顺势把人揉进怀里吻了吻她的发顶。
慕惜玥见此没法只得就此作罢,靠在人怀里轻声道:“阿瑶,这里很好,我想着等我们老了就避世归隐,寻一处安静清闲的地方安享余生...”金光瑶搂着人听着她的话语,他的眼中有着一丝挣扎,归隐吗?可是......
金光瑶笑盈盈地听她说完,揉揉她的头道:“不急,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情...”
屋内的两人你侬我侬,郎情妾意,互相阐述着对未来的畅想。可谁能想到,世事难料呢?
金麟台上某处——
“哼,那个私生子竟傍上慕家这座靠山,倒是小瞧他了。”一袭金星雪浪袍的男子眯眼面容冷峻,脸色阴沉,眉峰蹙起。招手唤来下人附耳说了些什么。
清河不净世——
聂明玦握刀立于校场,只觉心中愈加烦闷,看见聂怀桑整天不务正业尽搞些书画笔墨,气从中来,下令一把烧了他的珍藏一大半。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快拿水来把火泼灭啊!”聂怀桑见此又气又急,当即与聂明玦顶了嘴。聂明玦更是怒火冲天,吼道:“聂怀桑!我要你练刀,你在干什么?一套刀法一年了都没学会!”提着霸下的手微微颤抖着,手背上青筋暴起。
在长期以来的压迫下聂怀桑终究还是怒了,不甘示弱地喊道:“大哥!你为什么非得要我练刀?我的天赋如何你还不清楚吗?更何况聂家世代家主皆死于刀灵作祟走火入魔而亡,你这样是在逼我走绝路啊!”聂明玦气急一刀挥向聂怀桑,后者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大哥!你如今连我都要杀了吗?!”说着爬起来转身夺门而出。而被门生弟子拉住的聂明玦自然没来得及追上人。
聂怀桑一路跑着,不知跑了多久,累极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越想越委屈,眼泪不争气地涌出眼眶。片刻后,他似是想到什么,掏出怀里的乾坤袋一看,松了一口气,道:“还好玥玥送我的都在这里面,没让大哥给烧了...”拿出金光瑶给他的玄铁扇了扇风驱驱跑出来的热气。
乱葬岗上,一白衣男子执剑负琴行走于一片残垣断壁处,掀袍而坐,素手抚琴,“铮——”一声又一声,似是在问话,却无人答。男子垂眸鸦睫轻颤,良久,终是一声叹:“魏婴,你真的不在了吗......”